时间就这样咕噜咕噜往前滚了好几个日升日落,徒太山下是越来越冷,但风景也是越来越有韵味。解棠每天跟齐澈腻在一块儿,在石湖边上听齐澈讲些杂七杂八的典故趣闻;偶尔撞见方苍梧,一起用个饭吃个茶什么的,方苍梧像是有些话想跟解棠讲,但碍于齐澈不肯放人,他又不好当着齐澈的面说,尝试几次未果也只得作罢。解棠原先也没觉出什么,还是谢玉玑告诉她,猜测是这方苍梧应该是为初次见面时的失态道声歉,而解棠她又不缺这一声歉,没道理悬着别人的心好玩,就把齐澈支去拿糕点,趁这间隙,解棠就跟方苍梧摊开了说,叫他别把之前的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而谢玉玑也猜得没错:这方苍梧干干脆脆惯了,一声道歉拖了好几天还没结清楚在他这里也是难得;可齐澈跟个老妈子似的,死活不肯离解棠半步,他又不好意思当着这嘴上不积德的姑nainai说,不然还不得被她损死!
现在听解棠这么一了结,方苍梧陡然感觉心上松快了许多:“小子够痛快啊,是个男人!”
而一说到“男人”,他脸色又是一变,本来就压了的嗓子又压了压:“不是老子说你,你一大男人,跟齐家这姑娘也太……了吧?齐家姑娘有她哥护着,也不怕嫁不出去,但还是得避讳着点,要是……”
“要是什么啊?”赶巧齐澈抱着一盘摆放规整的点心过来,就听见方苍梧这么一句,“说我什么坏话呢?”
一见这姑nainai过来了,方苍梧一阵心虚,赶紧借着散步消食的由头跑了,只留下一脸嫌弃的齐澈还有哭笑不得的解棠。
既然是自己支使人家去端来的,所以尽管是刚刚用了饭,解棠并不怎么想吃糕心,但还是冲那支钉三足的天青釉瓷盘伸出了手。
“哎哎哎,小哥儿,我可事先提醒你,我可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馅,你吃到什么,全靠运气。”齐澈把养得极好的手指甲往桌面上一敲,脸上是笑意盈盈。
解棠手停在半空,撇头看了齐澈一眼,不由得露出些无奈的笑意,还是拣起靠盘边上的一枚小圆点心一口一口咬着吃了。
等咽干净嘴里糕点,解棠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才冲一边脸上满是期待神色的齐澈道:“玫瑰加了豆沙做馅,的确没那么难吃了。”
齐澈却穷追不舍:“那好吃吗?”
解棠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哄着她,但还是遵从家教,没有妄言:“……能吃了。”
齐澈一脸失望,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哄哄我”,解棠没纵着她,只摇了摇她的肩,叫她别这么执着于让解棠也喜欢上鲜花饼了——前几天,解棠一时嘴快,把她不喜欢鲜花饼味道的事给抖落出来了,结果被钻牛角尖的齐澈给Yin着吃了好几次,后来齐澈见解棠实在不喜欢这个味儿,就开始试着把鲜花馅拌着别的解棠喜欢的馅儿做糕点……这是第五次了,她要是还不放弃,解棠都不敢碰糕点了。
正当解棠在想这祖宗什么时候能跳过这茬的时候,齐澈却突然一脸想起了什么事情来的表情,招来燿儿问了日子,就开始吱吱唔唔,解棠等着她开口,她却硬是不开口,只一脸期盼地望着解棠,硬是要解棠先出声问她。
解棠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个心思,还是先开口问了。她这一出声,齐澈马上就跟讨饶撒娇,说是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没法子带上解棠,但齐澈觉得是她把解棠邀到石湖来的,客人还在这,主人家却要出去,怎么着也是齐澈对不住解棠;但这件事非她去不可,所以只能把解棠一个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齐府了——
“只有两天,现在走,后天下午就能回来了,很快的。”齐澈用额头蹭蹭解棠的下巴。
解棠没觉得这有什么,但见齐澈把留她一人在齐府这个事看得这么重,也不好说出来,免得又是一番辩论,只得抓了两把齐澈的头发,告诉齐澈没必要忧心,快去快回吧,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结果解棠下午就出事了。
还是大事。
齐澈走后,解棠一个人在桌旁喝了几口茶,依旧是酽茶,她却顿觉索然无味,只得放了茶盏,想出去走走——来的路上,她瞥见了一面挂着碎碎的粉白小花的老墙,那满墙小花的花瓣居然有大半是透明的,像是用水捏成,晶莹剔透的在晨光下折着光,极像解棠在茂江时候相当喜欢的山荷叶。她觉得有意思,可还要赶着去听齐澈所说的“雪塔”的钟声,没顾得细看;而现下已经是正午,那景象还在的可能性不大,但解棠正无聊着呢,回去的路她又记得,跟齐澈留在这里伺候的熠儿说了一句,就动身去找那面老墙了。
但刚走几步,才刚踩上大道的边,就被一个绑着黑青色缎面腰带的人给截住了:“小兄弟,问个路呗!”
刚才因为见到有不认识的人走近,一直不近不远地悬着、才飘过来的谢玉玑,飘近了却听到这么一迭声接着一迭声的——
“小兄弟,我是大河那边刚过来的驿吏,刚跟领我过来的那人走失了——你别说啊,这齐家还真是大手笔,宅子这么大一个,这么多条路,怪不得北境外边的人都说这齐家是北境的土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