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树上的蝉叫得惹人烦躁,辛绒举着根竹竿在院里的大树底下挥舞,蝉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然后在树底下挖个坑全埋了。
曾经上了床倒头就睡的齐停,现在听个蝉鸣都能失眠。
午后的日头毒辣得很,下人小厮们都换上了清爽透气的夏装,唯独这院子的主人除外,齐停穿着冬季的中衣肩上还披着件外衣,慢悠悠地出了房门,仰着头看辛绒打蝉发楞。
“哎!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凌姑娘不是让您多卧床歇着吗。”辛绒扔下竹竿子跑到齐停身边,给他紧紧披在肩上的外衣。
“前日就能下地走路了,还在屋里憋闷着我都要发霉了。”齐停语气还和曾经那样,有点没正形但是已经没了往日的底气,显得有点虚弱。
辛绒扶着他往屋里走,“这都一月多了,也不差在屋里多待这一两天,您就老实回屋溜达吧,别出来受了凉。”
齐停忽然停住,扭头看着屋外的天空。“一个多月,都已经七月半了,我竟然还会担心受凉……”他自嘲地咧嘴笑了一下,神色落寞地转身进了屋。
自从受伤一个多月以来,齐停遭受了一番非人的痛苦,接受了自己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事实,甚至隐隐知道了这件事情背后的主导者就是自己的父亲齐稚,但他唯独接受不了的就是从此再也不能习武拿剑这件事。
伤未痊愈时,他每天都在骗自己等伤好了就能去练功了,只不过是中毒了寿命减少了点罢了。但随着他伤口复原,身体的无力感和虚弱感却并未减少一分,他知道他曾经十年习武已经一朝全废。
少年时的那个梦,像崇原哥哥那样驰骋沙场的梦已经破碎,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齐停不是个爱钻牛角尖,把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上的人。旁人甚至都看不出他心中的不甘和难过,似乎什么情绪在他那都是一闪而过,掀不起什么波澜。
辛绒拿了个靠垫放在榻上,扶着齐停靠在榻上休息,刚一坐稳,一袭白衣的浅生便进了屋。
辛绒恭敬地行礼,但语气颇为活泼:“凌姑娘您来了。”
这一个月浅生吃喝全都在齐府,和齐停院里的人都已经相熟,多亏她无微不至地照看齐停,他才能从鬼门关捡回几年的命。一半归功于齐停十年习武给身体打了个好底子,一半就要归功于浅生Jing湛的医术。
“这都七月半了,外面热的人都待不住,你这还长衣长褂披着呢。”浅生医术虽高明,但是嘴下从来都是直接又不饶人,好在齐停习惯了甚至还能和她打趣几句。
“嘿嘿,浅姐姐若不是你医术高明,我恐怕连长衣长褂都穿不上直接入土了。”齐停一脸不知愁。
“少爷,你可不能乱说!”辛绒忙打断他的胡扯白咧,“这正是中元节的时日,你别瞎说。”
齐停和浅生相视噗嗤一笑。
浅生一边给他号脉一边说:“先别急着出门,这么大个屋子还不够你溜达吗?你现在的身体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辛绒说的没错啊,你这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半条命,别再让什么东西给勾走了。”
齐停没答话只是低头苦笑,心想:什么Yin差冤魂的,谁都勾不走老子的魂,除了你那未过门的丈夫以外……
想到崇原,他忍不住开口:“浅姐姐,你和崇原哥哥什么时候成亲啊?”
提到崇原平日表情淡然的浅生,眼角微微勾起一丝甜甜的笑意。“两家长辈挑了个吉日,定在冬至。你可得好好养病来吃我们的喜酒啊,到时候准你喝一杯桃花酿。”
齐停一愣,磕磕巴巴地说:“酒……也不能喝吗?”
“当然……不是,到年底之前吧,你身体恢复了自然就可以了。不过可不能多喝。”浅生本想说,当然不能喝了,他这种身中剧毒的人喝酒没有半点好处,可是想想齐停这没剩下几年的寿命,又觉得喝不喝的区别也不大,还不如快活度日呢。
“嗯。”齐停点头,可还是透露出些许失落。他本也不是什么好酒之人,年纪也不大,更别提什么酒瘾了,只不过不想喝和不能喝这里面的差别还是让他难受。
齐停搂紧自己的双臂,感觉手臂比原先软了点,是卧床一个月太久没练功导致的吧。“为什么我不觉得热呢?甚至晚上睡觉时我还觉得冷。”
浅生没有隐瞒的意思,给他解释:“我把你体内的毒素压制住了,你的身体循环会比常人快,体温也会高一点,所以你会比我们更不怕热,不过冬天你就得多穿点了。”
似懂非懂,齐停缓慢地点点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浅姐姐,对不起。”
浅生微微蹙眉没懂他的意思。
齐停低头看着脚尖,自顾自地说:“其实我都知道的,你那天和我爹说话时我醒着的。还好我那天比崇柏反应快了一点点,这是齐家犯的错,理应是我来受,还好不是他,还好。”
浅生看着这个小小少年,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他和崇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胡包惹祸,是彼此最重要的朋友。但却因为家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