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是有些天真,并不是傻,别说肚子日渐变大这么显而易见之事,便是之前肚子还干瘪的时候,焕雪总不让他吃这吃那,不能做这做那,还老是搬出李璟行来吓唬他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了。
只不过他心里害怕得厉害,拒绝去接受这个答案,结果在壳子里自欺欺人的躲着躲着肚子就鼓了起来,他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了,偷偷旁敲侧击的同苟晟打听落胎药,结果一听却被吓了一跳。
南怀心中既害怕,又舍不得弄掉那团尚未成型的rou,整日恹恹的,食不知味,原本就纤细的人变得更加消瘦憔悴了,像是魂魄都要散了,只需一阵并不狂暴的轻风就能轻易把他吹散了。
与此同时最要命的是,无可避免的让身边的人发现了他的异常。婢仆碎嘴就罢了,左右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只要别让他听到,他就能当不存在。可继父看他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Yin沉可怕了,这让南怀没法不去在意。
在肚子尚未鼓起来之前,南怀只以为戚长渊这样异常的变化并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毕竟继父和南薇成亲两年来才得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
南薇不慎落胎是在李璟行离开不久之后,具体原因南怀也并不清楚。
南怀去看南薇的时候,那个平日里最爱俏的美妇人竟蓬头垢面的,形容憔悴,面色苍白,总是故意露出一大截的白玉脖颈怕冷似的,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与她之前刚得知自己怀孕时,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南怀看得出来南薇对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的重视,即便无关亲情。南薇曾将他那个未能平安降生的弟弟,当做是自己后半生的依仗。
即使之前被她的冷漠刺伤,一度郁郁寡欢,南怀还是见不得南薇这副毫无生机的模样。在他有记忆以来,南薇便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乐观样,即便有时他们都吃不饱饭。
南怀木愣的站在南薇的一尺之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有什么会比得到希望过后,又被完全碾碎是最让人绝望的呢?
南薇看到了他倒是有片刻的失神,目光涣散,似陷入了幻虚无境,像是透过南怀在看什么人。但那并未维持多久,南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像是毫不在意那样,淡淡的对南怀说:“你不必同情我,这许是神明对我的惩罚,惩罚我曾将第一个孩子抛弃,便让我失去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不过我尚且年轻,身体也还康健,还有得是翻身的机会。你也不必管我,除了生你养你,我也没能尽过多余的,身为母亲的责任。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曾视而不见。”
与说出口的,故作轻松寡情的话语口吻不同,为何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哀伤,便是被她时常挂在嘴上的“泼天富贵”几个字,也能让人咀嚼出别样的意味。
南怀抖着嘴唇,欲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一语未落。
南薇很快就做出了赶人的动作,南怀没有久留,出了门外,颇得南薇信任被她视为心腹的侍女燕珠低垂着眼帘,毫无先前作威作福的气势,她哭哭啼啼的带着怨怪似的同南怀说:“夫人她这样可都是为了你呀,你以后可不能不管她。”
南怀不解,这事同自己有何关系,欲要再问,燕珠却支支吾吾的,再不愿做多透露。
南怀只能作罢,时日一久燕珠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最终这个无疾而终的疑问,南怀还是得了答案,在戚长渊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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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南怀以为戚长渊神色不善是因为南薇落胎的原因,他寄人篱下,只能谨小慎微的刻意避开戚长渊,另一边又请他唯一熟悉的,从李璟行那里认识又被李璟行忘得个干干净净的朋友苟晟帮忙找活计做。
苟晟倒是个仗义的,当时便痛快应下了。然而之后几天却杳无音信,对此一直劝阻南怀的焕雪倒是满意了。而苟晟,虽受制于人,但到底真心将南怀当做朋友,最后还是来同他说明了缘由。
原来是戚长渊不愿让他去做那些活计,甚至严苛来说是不许他出这个家门,连带无辜帮忙的苟晟都被父母好一顿骂,显然是戚长渊敲打了苟晟的父母。
苟晟一开始也只以为戚长渊是舍不得南怀去做那些粗活,毕竟在南怀与他提到过的话中,戚长渊是个算得上称职和善的继父了。不过他爹却突然警告他离南怀远一点,他不解,缠着他爹问了许久,他爹怕他不听话,执意要去帮南怀,便无奈道明了真相。
原来戚长渊对南怀抱有那种心思,眼珠子一样守着。而在云洲,又有谁敢跟戚长渊对着干呢?即便是云洲知府也需看戚长渊脸色行事。
苟晟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的,他和南怀相交两年,南怀是个简单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Yin私。他力量微弱,也不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平日里全靠家中庇佑才能顺风顺水的过他美滋滋的小日子,而且这事势必会牵连家中父老,但他确实又担忧南怀。苟晟无可奈何,也不敢直言告知南怀,只能给他一些暗示。南怀虽因李璟行沾染了情爱欲念之事,但平生安稳,除李璟行之外不曾遇到过相关的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