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趴回桌子上，他支着下巴无喜又无悲地看着他们，目光涣散着，思维不知飘向了何方。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诸伏歉意地起身，但心里也庆幸这个电话来得及时，眼下的场景，他们三人很显然需要好好聊聊，而他作为外人是应该回避的。
安吾突如起来的道歉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织田作之助见状松了口气。
“老板，有菜单吗？”诸伏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率先打破沉默，他接过菜单后看向身边人询问道：“织田先生，有什么推荐吗？”
“别光看着啊，太宰，快来帮忙。”
而太宰仿佛没感受到他们的沉默，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坂口安吾说道：“所以你根本没必要道歉嘛。”
“……蟹肉罐头吧。”
然而纵使怨着，眼下太宰还是选择了妥协，不是原谅，是妥协，对三人过往回忆的退步，也是对他自己的苛刻。
坂口安吾与织田作之助沉默着。
而坂口安吾难得没怼回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像是放下一口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般，沉默几秒后他笑着说：“行，我反省一分钟。”就连握紧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嘛，你也有自己的苦衷。”织田作宽慰道。
“怎么突然间就道歉了？”织田作诧异地问。
在织田作看向他后，诸伏微微向前方探头、调转视线引导着织田作看向太宰与安吾。
太宰冷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杯子。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正待他打算像往日般救场时，只见太宰端起杯子，不满且嫌弃地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嘟囔道：“什么嘛，居然是比洗洁精还难喝的生姜水，安吾好烦，果然跟那个漆黑小矮子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家伙都讨厌透了，我决定把你开除无赖三人组一分钟！”
在他话音刚落时，太宰面前的番茄汁就被老板收走了，之后随着宵夜一起上来的是一杯冒着滚烫热气的姜茶。
他语气干涩像是在渴求着最后一丝希望般说：“……至少是在这里，请让我们放开彼此的立场相处吧。”
“抱歉。”
“正是因为知道你的立场，所以才能体会到你的难处……与其说原谅，不如说早就谅解了。起来吧，安吾。”织田作向上用力，目标却纹丝未动。他没想到安吾看似赢弱的身躯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但他也不愿用蛮力逼迫好友。
“那我也要一份蟹肉罐头好了。”太宰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看向安吾说道。
太宰讶异斜过眼瞥了他一眼，惊得差点连勺里的蟹肉都掉地上：“我说你……该不会是假的安吾吧？”
“大概……吞拿鱼三明治？”织田作领悟到了诸伏的暗示，视线在安吾与太宰间迟疑不决，最终和看向他的坂口安吾四目相对，于是问道：“你呢，安吾？”
太宰被那个叫“零”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向诸伏离开的方向。
虽然太宰他面上不显，嘴角依旧牵着一抹浅浅的笑，但坂口安吾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藏在对方心底对自己的一丝怨意。
“不，这只是以立场角度来说。”坂口安吾目光坚定地看向太宰，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起身，“但作为朋友——”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太宰与织田作的方向诚挚地一个鞠躬：“对不起，太宰君、织田作先生。我是个不合格的卧底，明知道不可以动真感情，却还是克制不住把你们当作朋友。”他的腰身虽然弯曲着，但脊背却是像是他这个人一样有骨气地挺得笔直，“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奢求，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太宰发散出去的思维因织田作之助的呼唤而重新汇聚，只见他“呀嘞呀嘞”地摇着头，从黑色大衣的里怀里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照片，随后
“织田作说的没错。”太宰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叹口气，面朝着天花板瘫在椅背上，“终究是立场不同吧，安吾有安吾的立场，我们有我们的立场。不——”他自嘲地摇头，“就连港口黑手党的内部也有不同的立场呢，你看，织田作不就是吗，因为跟那个萝莉控首领的立场不同，差点就被当成了垫脚石。”
坂口安吾握紧了藏在桌下的那只手，他似乎不该多嘴提醒，又搞砸了。
就这么想着，他克制不住关切地提醒了一句：“蟹肉配番茄汁可不太好。”
“不，不是突然间。”安吾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应该道歉。从两年前遇见你们时起，我就欠了你们一句对不起。”他低着头，镜片的反光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安吾放下手中的勺子，刚想说些什么时，诸伏的手机铃声响了。
明明才十八岁，却老成懂事得不像是个孩子……总会让人忘记他才刚刚成年，坂口安吾心想。
“喂，零，怎么了？”他接通了电话朝酒吧外走去。
织田作之助因安吾的举动而无措，他跳下椅子，扶着安吾的肩膀向上用力，但对方却执拗地不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