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啊,我都好久没见过了,”顾季勇往沙发上一坐,说,“难为这么多年他还记得这地方。收到他信的时候,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程烨笑了笑:“是,他本来也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这么巧,您没搬家,还答应让我住进来。”
顾季勇摆摆手道:“这算什么,我跟你爸也算老交情了,我高兴着呢。这北京城房价越来越高了,你也别去外头租,我这院虽小,但也凑合,你随便住,不收钱。”
“那不行,我会过意不去,”程烨赶紧说,“房租还是要给的。”
俩人争了半天,顾季勇实在拗不过他,就说不然两方各退一步,他象征性地收一点就行:“你可打住了啊,再说可太见外了。”
程烨只好点点头:“那就谢谢顾叔叔了。”
顾家住的是一个方方正正、青砖灰瓦的小四合院。刚才他们在胡同口说清事情原委后,顾季勇便赶紧领着程烨进了门。
院子面积不大,房屋都有些年头。正屋和西屋是小平房,东屋是一处二层小楼房。程烨跟着顾季勇往正屋走的时候,看到中间靠西北的地方,栽了一棵柿子树,树上挂着个鸟笼,里头却没有鸟。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进门的右边支着一个简单的小竹架,上面爬了葡萄藤蔓;左边倒了一辆大二八老式自行车,气挺足,一看就是经常骑。
从小到大,他只住过楼房公寓,这样的小院儿,他还真是头一回来。
到了正屋门口,顾季勇笑着说:“箱子先搁这儿,进来歇会儿,我给你到点水。”
程烨点头道谢,然后把箱子先立在了门口。
这时,一阵风吹来,头顶传来脆响的风铃声。程烨闻声望去,便看到正屋门窗上都挂了小竹帘,门的右上角悬了一串风铃,在风中轻轻晃着。
而风铃正下方铺着大红软垫的躺椅上,一只雪白的猫正安静蜷在上面打盹。
原来岁月竟还是可以温柔的。一瞬间程烨有些恍惚。他伸手摸了摸小猫的毛,小猫耳朵动了动,发出隐约的“喵呜”一声。
“不麻烦不麻烦,跟自己家似的。”顾季勇进屋将自己鸡毛掸子往沙发上一扔,去厨房拿杯子。程烨随他进去。
顾家这正屋不大,客厅在中间,右边一间卧室,左边是厨房还有卫生间。东西满当,但也温馨。家具看得出来用了许多年,褪了点色的深色沙发上放了两个有点格格不入的小熊抱枕。
“哎怎么光站着,来来来,坐。”顾季勇端了两杯水过来,招呼程烨在沙发上坐下。俩人喝着水,便聊起了天。
说完租房的事后,顾季勇感慨道:“你爸那会儿啊,也就租住在隔壁胡同的杂院里,里头住了好几户人呐,不过现在都已经拆了。”
“是,他跟我提起过,还说那时您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程烨笑着说。
顾季勇摆摆手:“没有的事,就是见不得那些欺软怕硬的。你爸也就那天倒霉,被那帮缺钱不要命的孙子盯上,我恰巧路过,这才过去帮他一把,解解围。他不知道,后来那帮孙子还抄家伙来找我和我兄弟茬架呢!”
“真的吗?”程烨有些惊讶事情的后续发展,“那您没事吧?”
“一群王八羔子,”顾季勇回忆起来,满脸不屑,“开玩笑,老子当年也道上混的!可不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但说着说着,顾季勇忽又有点惆怅:“唉,都过去的事了,现在啊,散的散,有的人早就没了。”
程烨听了,一时也有些不好受。人世无常,再好的情分也会瓦解流逝。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他大抵也能够感同身受。
他安慰道:“叔叔您别太难过。”
顾季勇缓了缓,摇着头笑说:“没事,老了,想七想八的。说说你吧,我听你爸说你要来北京住一段时间,还挺惊讶。你之前是在香港工作吧?”
程烨点点头:“在香港做了几年记者。”
“出息,真有出息,”顾季勇道,“跟你爸一样。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有文化,有想法,别跟我家那小兔崽子似的,可劲混!”
“叔叔您过奖了。”
“那你怎么突然来北京了?”顾季勇纳闷,问道,“香港那边不挺好?”
程烨看了看手中的杯子,简单道:“想换个环境,刚好这边有机会,就过来了。”
“还是做记者?”
“对,不过,这边入职的平台刚起来,限制少一些,我可以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
“原来如此,”顾季勇点点头,“挺好,人还是得跟着心走,得自个儿高兴!”
程烨笑:“您说的是。”
聊了一会儿,水也喝完了。顾季勇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墙上的钟:“哎不早了,快饭点了,我做个饭咱一起吃?”
程烨赶紧摆手,说:“我飞机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不麻烦您。”
顾季勇站起来,说:“那行,你要饿了,旁边胡同小店多,后海附近也有吃的,随时去。我就先带你去看看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