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是一场虚无并非黑暗,他了解到。顾秋白伸出手,他的意识知道他伸出手,但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是虚无连黑暗都没有,他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
顾秋白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时候他们是高中,高中啊,可惜他不会离颜熙远点,任何时候,都会为此吸引,然后颜熙走近他,就像他们刚认识一样,但顾秋白知道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熙和谁都不亲,冷冷淡淡的样子又偏有一张大众情人的脸,颜熙是这样,让人难以亲近又引人注意的存在。
颜熙走近他,掠过他,看着十六岁什么都不知道的顾秋白,眼神复杂酝酿风暴。
不过,先靠近的是你不是吗?顾秋白总这样想,当他看见那个人,他就有很多话要说他看着十六岁的顾秋白,颜熙,看顾秋白因为颜熙的靠近惶恐,到接受,无话不谈,最后纠缠,崩坏,失控,离散。到最后顾秋白平静地看放电影一样的过往一生,他看,像在寻找答案,他最后说什么来着?。颜熙最后说了什么?
顾秋白并不惊讶,在那句话的最后,像突然干扰的信号,电影屏幕花白像八点档连续剧断在关键时刻。
不过你真想知道吗?你想知道吗?顾秋白。
顾秋白看着情景消散,电影谢幕,然后他停在颜熙成人他们独自庆祝生日的那棵树下。
那是夜晚,年末会有烟花,顾秋白站在树下觉得烟花过于美丽,但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来着?当时的顾秋白拿着他失败的蛋糕在想如何变腐朽为神奇安慰他的朋友,哄男生的心情让他复杂,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失败的蛋糕,没有设谜的顾秋白,没有给了顾秋白谜题的颜熙。
谜题。顾秋白睁大眼睛,看见了同样坐在树下的颜熙,是颜熙,如同现在的顾秋白一样客观平静地观察他们的过往,这是必然,假如颜熙还在。颜熙还是定定地看着他,永远是顾秋白看不懂的眼神。
颜熙说,你想知道吗?你真想知道吗?秋白。
不是十六岁,十八岁,或者停留在二十四岁的颜熙,这是他的,颜熙,如果可以,请让他斗胆这么说。
顾秋白有点慌张,没有人告诉他如何面对和顾秋白一同经历过,没有憎恨,厌恶,埋怨,只有平静的颜熙。
他说顾秋白真想知道吗?
顾秋白沉默了,但颜熙不由分说地拉近顾秋白,他说,F ILSB VLR,记住了吗?他嘴唇贴近顾秋白的脸颊就像在吻他,他跟顾秋白说,说顾秋白本应该记住的话,是顾秋白自己设的谜题,顾秋白曾深处其中犹如困兽。
顾秋白眼睛酸涩,身体轻微颤抖,他听见答案,不如说期待又害怕的。哦,那他们真傻。
下一刻,颜熙放开了他,梦醒了。
迷迷糊糊摸到一枕头濡shi,只是他看不清像没开灯,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他自己的缘故,他哭了。
然后他听见聂朝鱼的声音伴随顾秋漓的焦急,聂朝鱼说还好吗?还有顾秋漓说了什么……因为脑袋迷蒙听不清楚,留声机嗡嗡的声音,是刚清醒的效果。
然后顾秋白说,为什么不开灯啊朝鱼。
“开灯?毕竟现在是……白天呐……”
顾秋白看不见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习惯看不见的日子,最残忍的是从始至终他不是一开始失去了应有的能力,他看见过这个世界,直到现在,此刻,多像他和颜熙,时至今日,他确定,以及肯定他曾经得到过的,现在失去了。
F ILSB VLR,记起来了吗?顾秋白。
他需要记住,还是遗忘,有声音拼命说忘记,忘记那个密码,忘记他自己设的谜题。
顾秋白你应该忘记这个最简单的答案。
然后顾秋白又开始一天好几次的疼痛,从很久开始,偶尔发病,一星期一次,三天,两天,每天,无法琢磨规律,这意味他的生命走向终结。
不过痛的同时顾秋白克制想叫出那个名字的欲望,他的妹妹仍然陪在他身边,还有他的朋友,在想顾秋白不可以这么自私,从过去伤疤被撕裂开始就不该带着别人一起鲜血淋漓。
然后他听见他的妹妹哭的声音,顾秋漓说实在忍不住就想着那个人吧,求你了,务必撑下去。
顾秋白突然感不到疼痛了,抓住枕头的手指都松了不少,他说秋漓?
后来聂朝鱼告诉他,顾秋漓离开的那天,聂朝鱼找到他不久,顾秋白开始昏迷,开始发烧,他们看着顾秋白在梦里又哭又笑,但其实人并不是在梦里才表现得最为诚实,他的妹妹看着他,从复杂,到释怀,最后隐瞒。
顾秋白只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他说,颜熙……
关于这个颜熙在顾秋白心里占了多少位置,可能,也许,顾秋白花了一生的时间领悟。
因为也许最后,都不能说爱着一个人,顾秋白做到了,他爱着一个人,从开始到结束,是不像旁人想的那样,他在伪装。然而他们当然都不是,可以把简单的喜欢挂在嘴上说的。
“所以他还能活多久?我哥哥,还可以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