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紧急通报的时候,大堂里的空气快凝成了冰。
傅云祁正在开会,几个核心骨干都在,部署几乎在瞬间就筹备到位。周恒候在楼下,看到绷着脸快步下楼的少主微微怔了怔。上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表情,还是很多年前,而这一次——
他要亲自去。
十分钟足够了。
徐毅一行没有真的回去,而是在摆脱尾随之后迅速分散队伍,留三分之一的人暗中返回确定对方动向位置,另外的人转移到最近的几个定点和大队伍集合。
小规模据点,傅云祁却调用了以往惯例数倍的力量。
周恒明白:余宗华的这一刀子,是不偏不倚,戳到少主的心口上了。
他这一次,恐怕会比以往任何一个执行目标更加惨烈。
四周沉闷而昏暗,汽油味和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意识在翻搅中逐渐涣散。某一瞬间狠狠一颠簸,脑袋磕在铁箱上,疼痛让陆铖猛然清醒过来。深吸两口气,细细体会着前后的摇动幅度和声音,他判断:自己在车上,走的不是公路,而且是在柴油货车的后箱里。
双手被向后束缚在一起,陆铖微微转动身体,在嘈杂中筛取绳索摩擦的细微声响。蹭到某个角度,突然阻力大了些,用力抵住那块翻起的锈片,手上巧妙施力——“闲暇”时在卧室里被傅云祁亲自特训过的动作,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不出一分钟,绳索就被解开了。
铁箱狭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铁锈味……像血。陈年的噩梦在极端处境下尖叫纷涌,雪上加霜。陆铖咬着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的嘴唇,舌尖尝到真正的血腥味,强迫自己清醒。微微调整了肢体姿势,手指摸索着箱门开口侧壁面上任何一个裸露的细节——半锈的铁钉。
没有被彻底割裂的绳索成了最好的道具。
一鼓作气,将脱了一半的长钉拔出,又在黑暗中摸索了折腾了很久,直到手上阻力突然降低,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锁扣的内侧被卸松了,却未完全脱落。如法炮制另一边,这下,开箱不是难事,但这不是现在要做的事——他要保留完整的箱门外侧,等待机会。
狭小,逼仄,昏暗。
陆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一是失血带来的寒冷,二是童年Yin影催生的恐惧。
每分每秒,都在和记忆中的自己抗争,和死神赛跑。
好在车没开多久就停下了:第二个据点离第一个约二十五公里,西北方向。隐约中,有脚步声逐渐靠近,直到模糊的闷响变得透彻,箱子左右摇晃了一下——他被抬出了车门。
箱门因为略微松脱的锁扣拉出一条细缝。
隔着窄小的通光口,陆铖集中心神观察着一切。余宗华走下车,接到驻地下属的汇报。几句话之后,脸色猛然变得难看,下属又问了几句,他余光瞟向一旁被放上推车的铁箱。
最后一瞬,余宗华皱着眉头低声嘱咐了一句,陆铖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口型。
——仓库。
是放到仓库,还是运到仓库……无论如何,他似乎不能立刻处理自己。
机会来了。
果真,被装在推车上离人堆越来越远,陆铖被运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昏暗空间。大门嘭得合上,身边挺安静,箱子落地前转了九十度。虽然只是一瞬,光线也极端昏暗,但足够他记住空间内的大半区域。
包括对没看到的暗角的估计,空间内不超六个人。
人员站位和数量几乎到了他的临界点,但,不是不可能。
力气正在一丝丝的流失,现下,是铤而走险的最后机会。
推车的两人才刚把箱子放下,陆铖猛的撞开早就从内侧松脱的卡口,直取第一目标:背对自己那人腰间的手枪,两声枪响,一秒内,解决了暴露后背的两人,然后迅速转移到下一目标——
空间内总共五个人,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总共耗费六秒。为了让动作快到极致,陆铖不可能时刻变换位置,最后一发前,一枚子弹在竭力躲闪中命中了肩膀,而这样的结局已经比陆铖所预想的要好得多。
要不是他浑身赤裸带血,这些人对他没有防备,空间内的人肯定反应更快。
内心苦笑一声,傅云祁的变态功课,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最后一声枪响消散,陆铖如同剪了线的木偶,浑身的组件都七零八落砸到地上。
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他竭力而虚弱的喘息。
外面人是否察觉:他不知道。
没有依据,没有线索,没有时间。
只能指望,这个偏远的仓库侥幸把枪声吞在里面消化干净。
中枪的部位,传来难以忍耐的刻骨疼痛。用尽力气,陆铖扒下倒在地上人的衣服包扎在肩膀上止血,抽出最近两人手里的枪,把自己残破的躯体拖到角落巨大集装箱背后。
每个关节都在挣扎着挪动,疼痛吞噬着神智,把他拉向深渊。
陆铖脑袋缓缓转着,想着要不是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