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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立在一个白玉做的门匾下,努力仰起头去看,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看清楚了上面的三个大字:“云清宫……”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母妃……”白玉团一样的孩子钻在一个女子身上,这女子指着泛黄的书卷,一字一句的教着孩子读书。
孩子根本就听不懂,他仰着头,看着母妃,咯咯咯的笑,女子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他便高兴的手舞足蹈,又叫了起来:“母妃……母妃抱……”
孩子只会说这几个字,他还小的……小的让人怜惜。
女子忽然推翻了面前珍贵无比的碧水星辰棋盘,黑白棋子落了一地,女子疯狂的扔着各种珍贵的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宝物华美,映着烛火,泛着莹莹幽光,诡异的美不胜收。
孩子躲在置物架后,小小的身子蜷在一团,有个苍老的手没拉住他,他扑向女子,哭喊着:“母妃……母妃抱……阿故要母妃……”
女子看见了他,似乎一阵天旋地转,孩子摔在地上,一身的血,应该是被碎片划伤,他一开始哭,后来便不再哭了,蜷着身子,任由女子摔东西,由着碎片将他划伤,女人偶尔拿着鞭子打在他身上……
孩子在地上蜷了很久很久,再睁开眼时,女子垂泪,柔声哄他:“对不起阿故……你离开母妃吧,你快走吧,别再回来了……”
“母妃别怕……阿故……不会走……”小孩伸出僵硬的手,柔柔的摸到女子脸上,替她擦下了眼泪。
“阿故……阿故……你拿着这些东西,不要再管母妃了,跟着齐嬷嬷走,没人会发现的,再也不要回来了,齐嬷嬷会一直照顾阿故的……”
小孩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无数Jing致而瑰丽的珍宝,女子拼命的塞给他,“阿故……母妃真的不想伤你了……”
“阿故……母妃是疯子,母妃保护不好你……对不起……”
小孩站在原地不动,任谁拉都拉不走,“母妃不是疯子,齐嬷嬷说……我拜她为师,只要我学了武功,就可以保护母妃……母妃你放心,阿故学了武功,就可以保护你,也能保护自己了……”
小小的孩子在烈日下,听着女子给他念着一本书,有时趴在桌子上细细看着书上所画的动作,一丝不苟的练着所谓的武功,偶有懒怠或错处,齐嬷嬷的鞭子便准时的打了上来,鞭鞭见血,从未留情……
……
年幼的孩子缩在墙角默默舔舐伤口,被无数路过的皇子公主嘲笑,所有人辱他,骂他,推他,打他,他不还手,也不躲,他不能为母妃惹麻烦,即使母妃如今,已经很少能认出他了。
因为这世上除了他还记得,没人记得母妃真的不是疯子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
“哎,算了,跟我走,以后我保护你!”
“你叫云故吗?阿故,我叫月临渊,是月衣国的质子,我的小名叫青禾,只有你可以叫哦……”
“我不打你,我怎么会打你呢?哎,你别哭了……”
“她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你武功高强,喜欢你学识渊博,喜欢你次次都能拿第一……”
“你聪明我也喜欢,你不聪明我也喜欢……”
“阿故……阿故……我会永远保护你啊……”
……
冰冷Yin暗的牢房里偶尔滴着水,少年嘴唇苍白皲裂,带着丝丝点点的血口,他纤瘦的手腕被铁链束缚,连这滴落都污水都够不到,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有新有旧,层层叠叠惨不忍睹。
“还不愿说么?”一身黑裙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显得很是诡异,她靠近少年,叹了口气,“又是个十五了,六殿下再不说,我可就要和六殿下玩些好玩的了……”
“是……月临渊吗?”少年动了动唇,掀起鸦羽般的眼睫,原本极美的一双眸,此时灰蒙蒙的,失了些色彩。
女人诡异的笑了起来,笑声不太好听,很刺耳:“六殿下还期待什么?渊儿将来是要为我族传宗接代的,难不成六殿下指望渊儿喜欢你?”
“喜欢……”少年一笑,那么苍白虚弱,但还是带这些淡淡的嘲讽:“他也配?”
皎白的月光落下,少年的心口开始泛起一阵一阵的疼痛,如无数银针刺向他的全身,他无助的试图蜷缩身子,低低的呻yin:“呃……”
女人大笑,看着少年疼的几番死去活来,用银针刺在少年身上,瞬间加重了数倍疼痛,少年干裂的嘴唇再一次冒出新鲜的血,身上的伤口裂开,整个人仿佛浴了血……
“还不说吗?”女人扯着铁链将他拖走,绑在了刑架之上,冷冷的吩咐,“动刑吧……”
“我倒要看看,六殿下还能撑多久……”
大半年了,无数酷刑加身,尤其是月圆之日毒发之时,折磨更甚,那清冷的仙一般的六殿下,如今如滩烂泥,血腥味恶心的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