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高挂正空,慈宁宫园子里的牡丹花团锦簇,正艳得狠,太后被管事嬷嬷搀着赏花。
素锦抬手指了片牡丹丛,“太后,您看那边的花,开的多艳啊。”
前几日洛阳总督进贡来的魏紫开的最盛,一朵更比一朵要旺,浓紫的牡丹比起身边的姚黄赵粉更显眼些,也更漂亮。
太后抬眸望过去,也笑道:“是不错,那一片开的最艳,是好,一会儿让燕露端几盆送去容贵妃的宫里。”
素锦眼观鼻鼻观心地抿了太后的意,低声道:“这是,容贵妃才怀胎五月,后宫便要有主了?”
太后侧目看着素锦笑了笑,垂睫瞧向手底下的牡丹,“素锦你可知画饼充饥,她怀孕了,可以少在后宫里搅事了。且让她得意,安分几月。”
素锦一愣,又明了地低头浅笑。
“母后赏花呢,今年的牡丹开的格外艳啊。”皇帝领了秦福盛走进慈宁宫,面色大好。?
“皇帝来了。”太后转身走向皇帝,面色也舒展开来,看着皇帝的脸色说道,“今儿皇帝的心情不错啊。”
陆隆轩点点头,侧身喊了句秦福盛,人就招呼了十几个小太监端了贡品上来,都是这几日各地上贡的贡品,金银首饰绸缎珠宝,堂内金灿灿的一片。
太后去勾皇帝的手臂,“怎么了这是,什么事把你乐的开心,我可听说了,皇帝才把那抚远将军贬了官做御前侍卫。”
陆隆轩牵着太后的手往房里走,“母后这消息真是灵通,朕才下朝没几时,便都知道个一清二楚。”
太后轻瞥了皇帝一眼,入了殿门,掺着他的手走向正位,素锦遣了宫女递茶上桌,一时间房内茶香四溢。
皇帝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后宫不理朝政,太后知道他在说自己手伸的长,但是这个林家与她韩家有帮扶之情。林家老太宗曾是首相,只是林如海不是个会玩权的,才华有余抱负不足,偏挤在户部做了个侍郎。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小辈,年方二八大铩匈奴,夺了个将军的名号,没想到一回朝就从戎马将军贬成了带刀侍卫。
于情于理,她都要为这世侄说道几分,说不定还能日后有助于韩家。
太后呷了口茶,软声道:“哀家知道,自钱李之乱起,先皇帝就开始卸兵削权,生怕再有将领持虎符而作乱,可哀家听说那林玉在军营中极有威信,如此安进宫中,怕是不妥。皇帝想敲打军营的意思哀家知道,可以将那林玉降为中郎将或是校尉也未尝不可。”
陆隆轩放了手里的茶桌上案,他拍了拍太后的手背,“母后放心,关于那林玉,朕自有定夺。”
这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意思了,皇帝的眼角乜着笑,太后碰了满鼻子的灰,也不管了,叹着气道:“皇帝心中有数就好,哀家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打理这些,前朝事前朝毕,后宫妇人也说不得。”
“是,朕也希望母后说到做到。”皇帝说。
太后被反将一军,张口还要说些什么,被皇帝拦了下来。?
“那儿子这便告退了,养心殿的折子还有许多未曾批。”皇帝拍着龙袍下了榻。
太后点点头,挥手让素锦送人。
坐在回宫的辇轿上,陆隆轩的右手撑着额角,疲态微显,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早朝时少年将军的样子。少年郎不善藏色,惊、喜、怒、哀尽浮于面上,尤其是那一双晶亮的黑瞳就像是会说话,乜水含怒都是风情。
戎马两载,怎么还是那副白嫩的样子。
秦福盛跟着辇轿边,看了皇帝的样子,细声说:“皇上这是疲了?回去先到偏殿歇会儿吧?”
陆隆轩微睁目瞧他,笑了笑,“母后都有那么多的话同我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秦福盛一低头,作憨道:“嗨,皇上说笑了。老奴怎么能懂朝中事呢?老奴只希望能为皇上分忧,这便满足了。”
临了养心殿,秦福盛把皇帝迎下了辇轿,陆隆轩负手前行,他瞧着秦福盛的帽顶,“关于那林玉的事情,你怎么想的,说说。”
“皇上要听,老奴便说几分愚见。”秦福盛低着头,怀里抱着拂尘,“老奴私以为,陛下这不是在罚那抚远大将军,正相反,皇上这是怕林将军少年成事,盯着他的眼目过多,皇上明面上打压了将军,实则将人调度至御前,反而是在护着林将军成长。皇上这是怕那树苗还没成型,就被恶风给催了。”?
陆隆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先一步跨进了殿中。
林玉跟皇上的圣旨前后脚进了林府,林如海留宫里任职,领头的是他和林夫人,接了旨还了官服,又领了鸦青侍卫服。若眼神能杀人,那传话太监已经被林玉的眼刀千刀万剐了。
那太监传完旨,挥了挥拂尘,Yin柔的嗓音慢悠悠地说:“林大人,怪只怪时运不济,今儿个咋家就不收车马费了,圣上有旨,让林大人明儿卯时进宫面圣。”
起了身,林玉手里握着的拳头嘎吱响,青筋暴起牙龈紧咬,眼底红的像浸了血,他低着头,身子止不住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