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亮,林玉就已经到了宫门口,林城把佩刀给自家少爷递过去,满肚子的埋怨,“昨儿个给您递的还是乌纱帽呢,今儿就成了侍卫佩刀。也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杀鸡还焉用牛刀呢。都说伴君如伴虎,现下奴才是见识到了。”
林玉挂好了佩刀,抬眼瞧他,“敢在皇宫门口非议圣上,我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是,是奴才多嘴了,少爷您快些去吧,可别再出了差池。”林城收回踏木,满不乐意地说道。
甫一入宫门,就有昨天来传旨的赵公公候在了门口,林玉疾行的步伐放缓停下,拿着斜眼瞥他,Yin阳怪气地喊了一声,“赵公公。”
赵承严入宫数十载,什么冷眼脸色没见过,他也不恼,反是一张笑脸,“林大人来了,陛下昨日吩咐过了,林大人少入宫,不熟悉宫里的路,且让咋家在这儿候着,领您去养心殿面圣。”
林玉目不斜视,连个尾光也不给他,右手按着腰侧的佩刀,“那便有劳赵公公了。”
赵承严哎了一声,一挥拂尘,躬着腰说:“林大人,请吧。”
赵承严走在林玉的左侧,为他引着路,林玉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嘴巴抿成了条直线,半个字也不想多说。赵承严倒也乖觉,没说话去触他的霉头。
一路无言,临了养心殿,赵承严招了个小太监进去禀告圣上,林玉的腰板挺得笔直,天边渐起的微光拂着他的侧颜,在另一侧打下厚重的影。凌晨冷风瑟瑟,吹着少年郎的鬓边碎发,将着一张白豆腐似的脸蛋吹的更苍白了几分,如此相显,没点血色的嘴唇也染了一丝桃色。
有皎皎者,一如玉树临风前。
赵公公陪着林玉等召,冷不丁说了声,“林大人,入了宫就都是皇上面前的人了,交好也是多个照应,这一身的刺儿并不是甚好东西。”
林玉未回应,嗤了一声。
昨日他便对这赵承严看不顺眼的很,如今听了这赵承严开口,满心只有我与你这阉人有什么好照应的?
恰时小太监来传人进去,林玉点头跟着人进了,一副腰板笔直挺立,身姿矫健。
赵承严的脊背渐渐挺了直,他望着林玉的背影直到养心殿的门开了又阖,瞳中浑浊。
林玉被留在正堂等皇帝,陆隆轩穿戴好皇袍撩帘而入,看着一身侍卫服的少年,不知怎的,尤其顺眼得很。
林玉的头发被牢牢束在了乌纱帽里,轻薄儿,面如玉,也许是方才来的时候晨风吹拂,碎发凌乱,便把这仙子一般的少年拉下了尘俗。身着鸦青滚银云侍卫官服,腰间系了一条墨黑宽边锦带,勾勒的那腰纤细不盈一握,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双腿修长身形漂亮。
人见了皇帝,右手掀袍,下跪朝拜,“微臣林玉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上朝了。”陆隆轩点点头,带着秦福盛先行了一步,林玉等皇帝踏出了养心殿才站了起来,跟着队伍向皇极殿而行。
今日早朝没什么大事要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夹杂着夸耀几句大隆风调雨顺。一切都很正常,只有林玉昨天还站在臣子之中,今天就在了侍卫队里,一张脸臊的通红。
林玉站的时候久了,转着脚尖活动筋骨,心里不停地抱怨,什么破事都要说一堆,也不嫌嘴累的,还有这破皇帝……
林玉转动着眼珠子,又在文官的那行里见到了昨日撞自己的那个人,此时是他上前禀奏。
那人抱着笏躬行几步,声音低沉如沉水秋潭,养耳的很,“禀告陛下,昨日臣夜观天象,有角宿渐临紫薇,角宿性凶,而有紫薇震慑,则收拢麾下,为凶猛武将,恭喜陛下。”
这人话里敛着话,林玉听不大懂,可他知道他是在夸自己,此话一出,文物百官私下异议,不乏有眼光投向侍卫队里的。
林玉对这种马屁很是受用,对着那些看向自己的人一个个都瞪了回去。
那名钦天监的少年官员退回了队伍,再后没多久就散了早朝,林玉跟着又行回养心殿。皇帝遣散了一众太监宫女,留了他一人,林玉皱紧了眉心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陆隆轩后仰倚在椅背上,抬头看他,“知道朕为何留了你下来么?”
林玉摇头,“微臣愚钝,不知。”
皇帝的眸光掠过砚台,“磨墨吧。”
“是。”林玉上前一步,为皇帝备好笔墨。
陆隆轩又传了宫女点上涎香,袅袅烟雾不多时便散遍了房内,两人皆噤了声,只有研磨声与毛笔纸张的摩擦声悄悄地碰撞。林玉自小习武,磨墨并不费力,也不手酸,只是无聊的很。
这不应该是太监的活儿么,他一个侍卫做这作甚,更别说待在这皇帝身边压迫得很,林玉真是哪哪都不舒服。陆隆轩坐着低头仔细批改奏折,上头林玉困得哈欠一个接一个。
昨晚上他就被陆隆轩气了个半死,没睡好,别说今天天没亮就起来进宫了,这养心殿的龙涎香还晕人的很,怕是给他一张床便能倒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