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辗转不寐,好容易捱到夜中,方初初来了些睡意,正朦朦胧胧间,忽听得脚步声响,自远而近,有人迅速异常的抢到了门前。这阵脚步虽轻,来者显是会武,可似她这等身怀武艺之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周芷若怔的清醒过来,想:白日里那对老夫妇就是懂武功的,这下又来了人,却不知是好是坏,倘若又碰上中岳庙里那般危难……念及此,她忙伸手去推赵敏。
赵敏眼下内力虽不如周芷若强济,可长年习武的警觉也使她闻声醒觉,恰好伸手过去推,双手相触,互相握住了。周芷若触到这软若无骨的柔荑,身子不由一滞,想起赵敏先时待自己的那般戏弄,心头着恼,待要抽出手来,却被赵敏紧紧攥住——
“周姊姊,仔细叫外头的发现。”赵敏轻吐兰息,在她耳边低语,周芷若无奈笑笑,也没再挣扎,手便任由她握着,低声嗔道:“你这无赖,外头来人啦。”
话音方落,只听得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杜氏贤伉俪请了,故人夜访,得嫌无礼否?”赵周二人屏息凝神,过了半晌,那婆婆才在屋内说道:“是青海三剑么?我夫妇从川西远避到此,算是怕了你玉真观了。咱们不过因一件小事结上梁子,又不是当真有甚么深仇大怨。事隔多年,玉真观何必仍然如此苦苦相逼?常言道得好: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门外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二位要是当真怕了,向我们磕三个响头,玉真观既往不咎,前事一笔勾销。”只听得板门呀的一声开了,那婆婆道:“你们讯息也真灵通,居然追到了这里。”
其时满月初亏,银光泻地,周芷若和赵敏从板壁缝中望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两个黄冠道人。右边一人短须戟张,又矮又胖,说道:“贤伉俪是磕头赔罪呢,还是在双钩、链子枪上一决生死?”
那婆婆尚未回答,那聋哑老头已大踏步而出,站在门前,双手叉腰,冷冷的瞧着两个道人。老婆婆跟着出来,站在丈夫身旁。
那短须道人道:“杜老先生干甚么一言不发,不屑跟青海三剑交谈么?”那婆婆道:“拙夫耳朵聋了,听不到阁下的言语。”
短须道人咦的一声,道:“杜老先生听风辨器之术乃武林一绝,怎地耳朵聋了?可惜,可惜。”他身旁那个瘦高的道人刷的一声,抽出长剑,道:“杜百当,易三娘,你们怎地不用兵刃?”
那婆婆易三娘道:“邵鹤道长,你仍是这般性急。马法通道长,几年不见,你可也头发花白了。一些小事也这么看不开,却又何苦?”说着双手突举,每只手掌中青光闪烁,各有三柄不到半尺长的短刀,双手共有六柄。
聋哑老头杜百当跟着扬手,双掌之中也是六柄短刀,只见他左手刀滚到右手,右手刀滚到左手,便似手指交叉一般,纯熟无比。
赵敏和周芷若瞧到此处都是一怔,想她二人在武林中也算闯荡过一阵,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兵器,说是飞刀,但飞刀却决没有这般使法的。
但听瘦高道人邵鹤道:“留神了!杜百当向以双钩威震川西,其妻易三娘善使链子枪,但他夫妇俩竟舍弃了浸润数十年的拿手兵器不用,这十二柄短刀上必有极厉害极怪异的招数。”
那胖道人马法通点点头,长剑一振,肃然yin道:“三才剑阵天地人。”邵鹤接口道:“电逐星驰出玉真。”两名道人脚步错开,登时将杜氏二老围在垓心。
周芷若见两名道人忽左忽右,穿来插去,似三才而非三才,两柄长剑织成一道光网,却不向对方递招。待那两个道人走到七八步时,周芷若已瞧出其中之理,低声道:“这两名道人好生狡猾,口中明明是三才剑阵,却不知是否因缺了一人,其实暗藏正反五行阵法。倘若敌人信以为真,按天地人三才方位去破解,立时陷身五行,难逃杀伤。”
赵敏亦点头道:“他二人来排五行剑阵,每个人要管到两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这轻功和剑法上的造诣,可也相当不凡了。”
易三娘冷笑道:“三才剑阵只得两人来摆,你们第三人躲在暗中弄甚么鬼?”
那瘦高道人邵鹤闻言,呼吸陡沉,胸口也起伏不定,更不禁目露凶光,胖道人马法通见他动气,忙喝一声:“二弟!莫要乱了阵法!”邵鹤这才收敛神色,定心布阵。
赵敏见状心中一动,想:对呀,既是『青海三剑』,若只两人而已,便自称青海双剑罢了,且听易三娘言下之意,这些道士本是亦有三人,那么更有第三人何在?为何那姓邵的道士听了易三娘的话,足下步子也乱了,颇不镇定,这其中究竟何故?
正思量得好,那厢里杜氏夫妇已背靠着背,四只手银光闪闪,十二柄短刀交换舞动,两人不但双手短刀交互转换,而且杜百当的短刀交到了易三娘手里,易三娘的短刀交到了杜百当手里,但每一柄刀决不脱手抛掷,始终老老实实的递来递去。
赵敏瞧得奇怪,低声问道:“周姊姊,他们在变甚么戏法?”
“我也瞧不出。”周芷若摇摇头,皱眉又看了一会,忽道:“啊,我明白了,难不成是为了防谢逊的狮子吼?”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