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起时,周芷若便醒了过来,赵敏则仍自窝在她怀里,睡得酣甜,二人身上盖着褪下的外袍,洞内的火堆已燃尽而熄,此间却不失阵阵暖意,融融在心。
昨夜二人如胶似漆,听着洞外下个不停的大雨,相拥安睡。那一场狂雨,实不知落到何时才将歇的,目下只听得山洞中嘀嗒寥坠的水滴声。周芷若小心翼翼的脱了怀抱,坐起身来,却见赵敏只是半点不醒,长睫微颤,仿佛还瞧得见昨夜泪光许许。她心中一阵甜蜜,又俯身凑到赵敏身边偷啄了一口那朱唇,温软微翘,瞧来可爱得紧。赵敏喉咙里溢出细微的一声轻哼,仍是眠得安沉。周芷若淡淡一笑,扯过外袍套将在身,轻轻步履,行了出去。
雨后空山寂,碧色凝成荫。足下小径漉漉,踏将在上,似苍台屐齿,周芷若鼻间都是清息隐隐,远尘嚣俗气,峦山苍翠。她行到陡西一片华林中,想寻些山泉野果带将回去,却见到昨日汝阳王与赵敏别时,留给她的那两匹骏马,一黑一枣,目下正自好端端的给拴在树上,鬃毛微shi,见得人来,还仰颈嘶鸣几声,像是在表露遭人遗忘在此、彻夜淋雨的不快。这两匹马倒也颇是神骏,得此大雨一夜,竟还腿硕健壮,实乃难得的宝马。
周芷若行近去牵,临近她的那匹栆马还偏了偏头,似乎在闹脾气一般,打了个响鼻。她心下暗自发笑,伸手轻轻去扯住缰绳,不禁又想:敏敏她如今是无处可去了,唯有随我身边,届时到了定海,自然少不得要应付门中弟子的疑声,我自当稳住情势,不可让人损了她半分。
这般想着,伸手牵过两匹宝马,只见马鞍上各还悬着一个羊皮水囊,做工Jing细,囊口还嵌着一颗小小的赤红宝石,原是皇族贵胄随鞍而配之物,自不会差。周芷若解下一个,入手沉沉,摇了摇竟是有水。她左右想想,将马儿栓在原处,自个往深处山涧行去,蹲在溪边,扯了掌心的白绸,清理了伤口,又奔到林里去摘得些野果,拿宽长的大叶包裹了,一手揽在怀里,才折返回来牵马,悠悠往山洞归去。
赵敏这一寝好眠,梦中旖旎,如古槐生湖畔,白蕊落渠沟,翩然美至,又不失汩汩依缠,教人安睡中仍觉甜蜜。隐隐复得些清明时,却也不知今时何夕,她长睫轻抖,将要醒来,只觉脸颊上一处清凉,脑中定了定神,才知是一只柔手在抚她面庞。
“芷若……”她身子倦怠,眸子仍是阖着不愿睁开,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捉住了那只柔荑,握在手里,却觉得触之冰冷,不似周芷若那般凉而不寒,细细一摸,那手上并无缠着的白绸,肌肤光滑细腻,透骨的冷意。
赵敏心头凛然一骇,蓦地睁开眼来,却见手里握着一只素手,那掌背白皙得过了,病态一般,其上青筋隐隐可见,顺那瘦骨望去,便是一衣流黄,一张冷极谪仙的脸上,神色淡薄。
“你每一回醒过来时,都只会唤那一个人的名字么?”眼前人语声是贯来的冷冽,面容寒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杨……杨姑娘?”赵敏惊得呼了一声,忙放开了那只手,陡然坐起身来,实在料想不到会是她,一时间又惶又窘,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眼下她全身丝缕未着,仅仅覆着周芷若替她掩上的外衫,这一下子坐将起身,便露得几分春色出来,那玉颈似蝤似蛴,往下自美人骨到香肩,一路均是斑斑点点,如霞染胭脂一般,再看她螓首蛾眉,双眸微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惑人的模样。
黄衫女子眸光淡淡一扫,若停若离的在她身上掠过,眼中沉暗,又隐隐闪得几分微光,那双凉薄而乏血色的唇动了动,道:“我手下婢女来报说,汝阳王世子四处派人暗中查探,我仔细打听,方知郡主娘娘跟人私离了家,本还担心你的好歹,怎料竟是如此……倒是我多虑了。”她说到这,挑了挑眉,再不往下言讲。
赵敏闻言脸又不住微红,忙扯了外袍遮掩住身子,尴尬无比,只想要她快些离去,道:“杨姑娘,我知你来头非凡,竟是比我哥哥先查到我的下落,那也不怪。唉,多谢你挂心于我,我如今也不是甚么郡主啦,往后只怕也再不会和你暗中作对,咱们旧识朋友一场,过段时日,待我安定下来,再请你听琴品酒。”
黄衫女子眸子开阖几下,道:“此番我也只是想来瞧瞧你离了父兄家人、可有大碍,目下见你安平喜乐,便也无甚切事了。赵姑娘今日不甚方便,咱们改日再另定约。”见她眉黛微颦,似染羞恼,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踏足便走。哪知迈出几步,脚下忽觉一物硬硬硌着,不禁顿住腿下,抬开拾起来看,却见那东西寒光盈闪,其上玉石镶嵌,原是一个指环。翻手细看,那环内刻有“留贻襄女”四个字。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回过身来,冲赵敏道:“不意周掌门竟是这般疏散任事,连自家门派的信物也随手乱搁。”赵敏甫一见她手中物事,想起昨夜缱绻,耳根不由一热,随即沉yin想想,却不知这一大清早,周芷若去了何处,便随口道:“只怕……怕是一时搁置在这的。”
“是了,想来也怪不得她。”黄衫女子嘴角扬起一丝淡薄的笑,又走近过来,俯身拉起赵敏的手,将那铁指环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