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遥遥望着汝阳王背影,只觉他仿似顿时老去十岁,向来威严的人眼下看去竟难掩落寞,心中不由伤怀得紧,手中一软,那利刃也清脆落在地上。她脊背一颤,终是放声哭了起来。周芷若怔怔望着她,默了一阵,突然伸臂,将那柔姿揽入怀中,语声心疼,连道:“敏敏……敏敏,这可当真苦煞你啦。”
赵敏伏在那单薄而温柔的怀中,抽抽噎噎哭得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抽了抽鼻子,心中居然祛了不少压抑。“芷若……”她甫一开口,才觉嗓音有些声沙。“能保全你安平,我也不枉了。方才你在爹爹面前起那个誓,我听在心里,真不知有多欢喜。”
周芷若想起她先时为了保全自己性命,不惜以刃自戕,忙急着看她胸口刺伤,又是心疼,又是愧悔,所幸那道刺伤并不深及,目下血已止住,才稍稍落了些心,说道:“你父兄对我不喜,我自然要让你爹爹知晓,他爱女跟了我去,周芷若虽不敢许诺锦衣玉食,总不缺半点真心。”
月光之下,赵敏也见到她手上那道刀伤鲜血亦凝,先前流时,将她食指上的掌门铁指环给染得驳杂,这下看去,银光熠熠间,映着绯色,叹道:“其实你待我怎样,也不必说,我自已晓得。”
周芷若一张脸上透着淡淡的白,沉寂了半晌,终是憋出一句话来:“我只愿你负我多些。”
赵敏闻言扑哧一笑。“怎么说起这样的傻话来?”她靠在周芷若肩头,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你是明教中人也好,峨嵋弟子也罢,但凡我做这蒙古郡主的一日,咱们俩……必是要受得不少阻隔的,我家中父兄……到底都做不到敞府来迎,我要么就待在王府孤独终老,要么……就做个平民百姓,再不和你分开,周姊姊,你说……我是要选哪一样?”
周芷若美目微张,对她这番深情心甚感之,柔声道:“当初在荒岛之上,我瞧着寝睡中的你,念及师父那些遗命,委实十足揪心的。哪知你那个时候,忽然向着我笑了笑,神气说不出的可爱,我便想:赵敏她是不是在梦里见到了我?”她说着,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赵敏的脸,低敛了眉目,又说:“那时我心中只余了恨悔……不住自问,在万安寺塔下,怎舍得一剑将你伤成那般?”
赵敏听她吐露真情,心中说不出的甜蜜,但一转念间,想到父女之恩,兄妹之情,从此尽付东流,又不禁神伤。周芷若已猜到她的心意,却也无从劝慰,只是在心中想:她此生已然托付于我,我唯有待她千般万好,才不辜负了这番情意。
两个人默默地待了一阵。周芷若取出手帕替她擦拭伤口血渍,赵敏见到这条绣着墨虾的帕子,不禁想起七年多前,在汉水之畔,周芷若家破人亡的那日,轻声道:“我晓得……往日我与你隔了家仇师恨,可如今,我已经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甚么郡主了,你……你心里,可还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女么?”
周芷若听了这话,又怜惜,又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想起她竟是粪土富贵,弃尊荣犹如敝屣,甚至不惜抛家弃国,连生死也可相轻,当真一往情深若此,说道:“你妖女是妖女,不过从今往后,便只是周芷若一人的小妖女啦。”眼下望去,但见赵敏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抬起手来,握住她下颌,深深往那唇上吻去。
也不是头一回吻这双唇了,周芷若熟稔已极,在外辗转几次,便轻轻撬开她唇齿,去寻那处柔软shi濡的舌尖。两人吻了半晌终才歇分,津ye挂得一缕在唇,融若银丝,瞧得赵敏耳根一红,就要转过头去。
周芷若用力将她揽过,伸手在她微微颤动的唇瓣上轻轻一抚,眸眶里兀自带着晶晶珠泪,眼中却已全是温柔之意,说道:“敏敏,不想你当真在我身边,我眼下想来,犹似梦中一般。”
赵敏见她脸色灰白,想是内伤未愈,而自己受伤也不算轻,秀眉微蹙,沉yin道:“那是我爹爹爱我怜我,才肯放过咱们,倒是不妨,就只怕哥哥不肯相饶。不出两个时辰,只要哥哥知觉我已跟你出来,又会瞒过父王,派人来捉拿咱俩回去。”
周芷若点了点头,想起王保保行事果决,是个厉害人物,料来不肯如此轻易罢手,目下两人都委实步步荆棘,一时彷徨无策。
赵敏道:“你身上的十香软筋散之毒,解药却在大哥身上,可他但凡知晓咱们逃走,更断然防范得紧,我便联络了属下,恐怕也不好下手,方珩……方珩目下尚在军营之中,他此番从我之令放走咱们,就算爹爹大哥宽恩,说不定阿大也要罚他。唉,眼下咱们先急须离开此处险地,到了山下,再定行止。”
周芷若道:“是,去定海也不错。我带着你回去,与众位同门说明你舍身救我之情,说你更献出关乎本门大义之物,想来各位师姊们念此大功,也不得不将前怨暂放一边。大师姊最是平和,我可请她派弟子去接应你手下出来。”
赵敏笑道:“若真如此,那最好劳你清如小师妹去,我才是要替方珩多谢周掌门啦。”
周芷若奇道:“这为甚么?”
赵敏有意卖个关子,说道:“我不愿在背后说旁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