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共骑下得山来,经赵敏引路,索性往大路上走去,折而东行,以免和元兵撞面。行得片刻,便走上了一道小路。两人稍稍宽心,料想便是王保保有所觉察、遣人来追拿,也不易寻到这条偏僻小路上来,眼下正是天黑,待再入了深山,便更有转机。
正行之间,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数匹马急驰而来。赵敏花容失色,抱着周芷若的腰,说道:“不想我哥哥来得这样快!咱们苦命,终于难脱他手。周姊姊,你也不必担心,我现下只需跟他回去,设法求恳爹爹,咱们再徐图后会。虽说……虽说往后重逢,已旧日难回,但我待你之心,天长地久,终不相负。”
周芷若听着她道别之语,心中一时欢喜,一时忧愁,苦笑道:“你父兄待你疼爱有加,你今次私纵我脱逃,我却并不很担心他们大大惩罚于你。就是……就是令兄此番未必便肯放过了我,你说的天长日久,只怕我缺此福分。”刚说了这句话,身后几乘马相距已不过数十丈。
赵敏拉马让在道旁,心中只想:若有回旋余地,我自当先助周姊姊以计脱身。但见那数乘马奔到身旁,约莫竟有十来匹,来人高举火把,照得当先一人脸上亮堂堂地,竟是汝阳王。他亲眼所见自家爱女私放钦犯,更共其逃走,又惊又怒,当即喝道:“拿下这乱党!”
周芷若如今没了内力,赵敏又是伤势未愈,怎敌若干元兵?登时便有四名武士上前,扯着周芷若硬将她拖下马来,却不敢碰赵敏一下。
赵敏纵身下马,推搡开众武士,扑在周芷若身边,娇喝一声:“谁也不许动她!”心中不禁暗呼:侥幸!我只提防着大哥,没料到爹爹他老人家于朝堂和战事的百忙之中,竟然会亲自前来追堵。若非先前我一时情难自已,跟了周姊姊同来,只怕她教父王抓个正好,此时也就性命不保了。
汝阳王面有怒容,说道:“敏敏,你怎跟着这叛党余乱学得愈发不像话,连你大哥也骗!”
赵敏央求道:“爹爹,您饶了周姊姊,我立誓跟着您回去,今后再不这样胡闹。”
汝阳王微微一笑,道:“你也来跟我用缓兵之计,当为父瞧不破么?我年纪是老了,却还未胡涂。眼下一旦放走这余孽,不出几日,你必定赶去与之私会,还能谈得上不胡闹么?”
赵敏道:“爹,既然您这样说,那女儿也跟您坦白,我待周姊姊,并非胡闹不懂的一时之意,实在是已想得明明白白。我和她是共过生死的,感情甚笃,只怕今生也难以拆散,您若硬要我们Yin阳两隔,那是逼女儿走上绝路了。”
汝阳王辞色冷冽,说道:“那你便不想想,为父我是兵马大元帅,这姓周的女子却是个明教的反贼余孽。这样大逆无道的心思,你怎么能有?”一时间心中又是忿恚,又是悲怀,对赵敏这般执拗心思,实在头疼不已,眼眸向周芷若一斜,沉声道:“今次不必多说,左右令我了结了此人,永除后患,你年岁还轻,不过多久,定能相忘,更不必如此烦心。”
赵敏听他似有杀意,心中惶怵,慌着上去拉住他胳膊,说道:“爹爹,当年您奉旨斩杀她父亲,她唯余的亲哥哥也死在咱们箭下,却难道还不够么?如今您……您竟还要杀她?”
汝阳王听女儿言语之中,无不是对周芷若的百般维护,颜色忿忿,切齿不已,对这汉女更是恨毒,说道:“这女子不知给你种了什么蛊,教你这般死心塌地。你此番为偷梁换柱,连你大哥也欺瞒,如此胡来,为着这余孽,今后还不知你更要做出何等狂事,此女不除,遗祸无穷!”眉心突突直跳,抬手拂去赵敏攥在袖摆的手,说了一句:“将叛党杀无赦!”
众武士听令拔刀上前,对着周芷若的脖颈就要砍下,赵敏情急之中,喊道:“您要杀她,倒不如将我也一并杀了罢!”
汝阳王甫一听得这话,心头大震,怒上汹涌,喝道:“孽障!”说着举臂便要作势打她耳光,可终归在半道僵住了手,再也挥不下去,咬牙切齿地道:“你独行其是,损人害己!”
赵敏眼中清泪流了下来,退回周芷若身畔,眸光倏尔凌厉,右手翻转,白光闪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您不依我,女儿今日死在您面前。”
汝阳王没料到她居然如此决绝,吓得退后两步,他带来的武士也唬了一跳,各自后退,但听汝阳王颤声道:“敏敏,有话好说,快别这样!你……你要怎样?”
赵敏拔出匕首那时,已然心意已决,要是爹爹决意杀害周芷若,那两人便死在一块。当下哭道:“爹爹,您意决杀死周姊姊,是真要逼死女儿么?”匕首当真向胸口刺进了半寸,鲜血登时染红衣衫。
汝阳王惊道:“敏敏,千万不可胡闹!你要保全这姓周的女子性命,也不必拿自己性命玩笑,左右我下令……下令放她去了便是。”
赵敏哽咽着道:“爹爹您也不必再使缓兵之计,眼下您为不使我自尽,先答应放了周姊姊,但只怕我一离开,您又会派兵围追堵截,非取了其性命不可。今日……今日我是非跟她去不成。爹,女儿不孝,已私下和周姊姊结定终身之盟,您就放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