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兵夜来举火,悄然而近明教之地,周芷若跟随在中,扮作方珩,头上戴了斗笠,更离得赵敏远远地,不敢靠近,只怕给王保保察觉。
远看赵敏背影似乎比濠州见时又清减了不少,想到连日来赵敏为全自己与父兄之情,遭受的辛苦也可想而知,但她从未提过一字半句,若非两人情爱甚笃,单旁人看来,只怕还要当赵敏用情之浅了。周芷若心疼之余,又暗自烦恼:她今夜若真能放得我离去,我大难不死,身上自当重担师门重责,与她再会实不知何年何月,她苦心费力,周全于我,不惜得罪父兄,到头来,难道只换来我一去不回?
忽然之间,听得明教营寨中有人大声呼喝——“走水,走水!有元兵放火!”
远远望去,明教军营果真有红光隐隐,百夫长见状上前请示:“方小大人,是否出兵?”
方珩向来做赵敏的贴身护卫,身份自是不同,寻常元兵不以他年纪轻为忤,又知他为八臂神剑之徒,年少有为,都待他恭敬有佳,恰好方珩其人平素也一副少侠打扮,兼之寡言少语、行事不豫,当下周芷若又坐于马上,若非心细如尘之人,难觉其个头不同。她当下听得禀报,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那百夫长竟毫不起疑,下令呼喝队伍向明教寨营行进,周芷若暗自松了口气,便随在军中,也纵马而行。
王保保便再聪明,也决料不到赵敏会让周芷若混在夹击的士兵中亲临战场,毕竟眼下周芷若毫无内力,他想赵敏既着紧于这女子,又怎舍得要她身处刀剑之中?
此时王保保望着起火的明教前寨,对周芷若到来之事浑然不知,只叹于战事,说道:“妹妹,从前日里是大哥没看出,不想你行军作战之能,丝毫不逊于我和父王。如此,我倒更不想放了那姓周的女子,今后打仗时,但凡将她带在军中,我便能多你这么一个计谋无双的智囊,何乐而不为?”
赵敏听他提及周芷若,也不接茬,只道:“正所谓『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当用之际,方觉无一非至理名言。小妹我有心训一支阵法队伍,先阵而后战,但执泥旧法固然不可,当演练熟络,再施之于战场,以实战之多变改阵法之不足,如此,方大能制胜克敌。”
王保保道:“你此思甚好。那为兄的且来问你一问——眼下咱们人马放火夜袭,实为虚晃一招,倘若常遇春识破你计,虚扎空寨,伏兵在外,何如?”
赵敏道:“我知常遇春用兵如神,已分兵三路,中间但使少余人去劫寨放火,却教两路军抄出他寨后,看火起为号,便出兵夹击。大哥再看一时半刻,便可见我包抄的两路兵马。”
王保保哈哈一笑,朗声道:“好计!为全你之谋,为兄更要自引Jing兵,为你再添一路,三面夹击,这便先去断他的后路!”一声令下,纵马而出,他左右骑兵跟随奔去。
其时当先的元兵已抢入寨中放起了火,常遇春果真识破,伏兵杀入,本已将放火之兵斩杀不少,忽然赵敏的两路兵又齐出。明教中人不知飞兵多少,只能以五行旗阵法抵御。
远望过去,但见赵敏的两路人马似湖汇入海,冲将而来,五行旗众宛若一条长龙,被冲之而断。常遇春也不慌张,先引一队残军,夺路而走,待将元兵引入朱元璋的伏圈之中,不料正在半路,却撞见等候的王保保,二人狭路相逢,又皆是勇猛之将,当即斗个不休。
周芷若此时并没入寨,她跟着那两路人马中的一队奔驰至营寨外,便即停住,兵士奋力作战,未曾留意『方小大人』的去向。
待兵马去远,周芷若弃了马匹躲进一旁草丛,又怕给人察觉,兀自走出十几丈去。但看两军厮斗不休,生杀不过转瞬之间,心中暗道:自古一次出征,能活着回来的人又有多少?汝阳王麾下的勇士碰上常大哥手下Jing锐,这番恶斗更狠于我少时见父亲作战。敏敏志向远大,要是今后时日久长,她多历战场,倘使有个万一……思及此,心中也不禁有栗栗之感。
出神间,忽听得一道丽音轻轻地喊道:“周姊姊,你在这儿吗?”周芷若探出头去,见到赵敏身穿男装锦袍,站在她适才所骑的宝马旁,远处是越烧越旺的火光。
赵敏隔了一会儿,不听有人回答,只围着马匹在四下寻找。忽然见人自草丛里钻了出来,定睛一看,周芷若摘了斗笠,正站在十丈开外。赵敏面露喜色,纵身而前,紧紧握住了她手,叫道:“芷若,叫我好找!”
周芷若看她周身,问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没受伤么?”
赵敏笑道:“我如此机灵狡诈,谁能伤我?你快随我来。”
两人不敢多耽误一刻,沿着草间小路悄然奔走,周芷若被她握着手,只觉无比踏实心安。赵敏引着周芷若左拐右绕,路上迂回曲折,她却步步熟悉,像是早已行过多次一般,待从树林中穿出,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条山路,更见此间已藏得一匹骏马,周芷若不由又佩服起赵敏行事之缜密周全来。
赵敏情知王保保有勇有谋,只怕不时便觉察她计,眼下可谓一刻也争,忙解下缰绳塞进周芷若掌中,说道:“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在我大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