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先前质问方珩,见他大失常态,便笃定心中疑猜,当下见赵敏已自汝阳王帐中走出,料定她必以武穆遗书之计相助元兵,一时大是气恨,却并非是对赵敏,而是自恨。虽身受内伤未愈,又遭方珩一掌,已不觉痛,凛凛而立,口中只喊得出那两个字来。
汝阳王看了她这恶狠狠的模样,心中不悦,伸手指向周芷若,偏头说道:“敏敏,这厮平日里便是如此待你么?实在太不像话!”
赵敏看到周芷若的神态,心中亦转过无数个念头,以她聪明才智,已将周芷若心思猜了个六七,不禁乱麻一片,一时不知如何善妥,又听父亲动怒,忙搀住汝阳王胳膊,说道:“爹,您哪得空管来这些,不是还有正事要做?”
汝阳王心知女儿百般维护这叛党余乱,纠缠起来,定然不依不饶,而前线战况又是紧急,冷冷哼了一声,道:“待解了你兄长之围,再回来与这厮算账!”
他左右大将听令,簇拥着他走出军营,阿三先一步拿着军令调了广场上的二百铁骑Jing兵、五百五十弓弩兵,四百弯刀兵,一并跟去。
余下的元兵威风凛凛地排列成队,只中心数人仍旧兵刃相向,围着周芷若。赵敏心头之痛,不可言说,倒并未急着上前,只隔着明晃晃的刀剑,与她冷然的目光对视,开了口,却是先向一旁问道:“方珩,怎么回事?”
方珩大是惶恐,连忙躬身告罪,说道:“郡主,小人适才遵从吩咐,守在您营帐之外,不许任何人入内,不想周掌门……周掌门忽然出来,朝小人动手,小人情急之下,出招抵挡,怎料只轻轻一掌,周掌门竟然口吐鲜血!小人料想……依凭周掌门之武功,绝不该是如此,小人此时尚且胡涂不安,请郡主恕罪!”
赵敏听着他的禀报,秀眉越蹙越紧,心也愈发沉了下去,再看一眼周芷若口吐鲜血后的容状,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朗声道:“都退开!”
围着周芷若的众多元兵听郡主令,这才收了刀枪,纷纷退到一边,却仍手握兵刃,不敢掉以轻心。原来军营之中都听闻周芷若那日一人独战十八金刚,又见抬回来的那些番僧脸上满是鲜血、无一不惨,料想周芷若是个武林高手,功夫了得,都提防着这南蛮女子,以免她突然出手,再伤了郡主分毫。
但见赵敏脸色煞白,步履匆匆,不知为何,听了方珩之语后,她神态已不如方才镇定,反倒有些急惶似的,走过去搀住了周芷若,伸手一握其手腕脉搏,只觉平平如水,衰颓无力,不由凄声道:“为甚么?是我爹爹……还是我大哥?你早就内力已失,为甚么不说给我知?”
周芷若看到她如此担忧伤心的神色,本自铁硬的心肠又不禁一软,叹了口气,说道:“左右你父兄定要我死,先下药祛了我的内力,总要便利得多。只是我亲眼见着你用那物什去对付汉人、对付常大哥,我恨自己无能无用,才对你手下出手,我明知自己夺不回遗书,只抵不住心中长恨……敏敏,我们之间,永远会是这个样子了,你说,我便告诉了你又如何?”
原来汝阳王和王保保,不知何时竟已在周芷若身上下了十香软筋散之毒,这才令她武功尽失,受不住方珩平平无奇的一掌!这十香软筋散的毒药本在赵敏身上,想必王保保以亲兄身份,免去提防,多半也是命人趁她伤口换药之类时候窃得。
只是周芷若那日醒来,觉察自己没了内力,却看到赵敏一片忧心悄悄之态,便想断然非她所为,只怕是其父兄有意下手。这些天里,她未曾吐露此事,一来是为以静制动,待瞧汝阳王父子有何打算,二则也是不想赵敏再因此愁苦为难。只是连日来汝阳王和王保保都忙于作战,几乎忘了她还在这军中,只有见到每日轮换不改的把守士兵,周芷若才真正觉得自己身在囹圄,想到无力脱身,更莫论夺回兵书,不禁独悲惆怅,但又朝夕与赵敏相对,不谈苦事,自也觉难得胡涂,这么一时愁一时喜,倏忽过了几日,直到今时,亲眼见得赵敏用武穆遗书于战事,便才忍不住恨骂自己无用,气苦之中,被方珩无心所伤。
赵敏此时得知真相,更是心痛如绞,紧紧攥住她的手掌,将她扶回了自己帐中,说道:“芷若,你也亲耳听到,眼下是我大哥危在旦夕,我别无他法,若搁在平日,我知道用那武穆遗书定会令你痛苦如斯,又焉会不念情分,偏偏去伤你的心?”
周芷若内伤剧痛,由她扶着坐在一边,长长叹气,摇头道:“你是不会害我的,多也有你的为难之处,眼下你父兄决心放我不过,我性命都难保全,兵书之事,恐怕也顾不上啦。”
赵敏那天也听她曾说得类似的言语,本还觉得她是杞人忧天,这下得知周芷若身中十香软筋散,却是终于明白,戚戚道:“芷若你放心,有我在你身畔,我父兄怎么也不能将你如何。何况他们晓得我钟情于你,难道当真还狠得下杀手,非来要我难受么?”
周芷若道:“前乱余孽,那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这个道理连我这江湖草莽都知,更何况是你这个朝廷郡主?加之先前我好巧不巧,又本是要与明教教主成婚,这落在你父兄眼中,自又是另一派光景。我说他们定要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