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叹了口气,道:“你已逼得我亲口悔婚,受尽天下英雄窃笑,难道还不肯吐露兵书所在,非逼我做个不义之人?”
赵敏看了她一眼,道:“周姊姊,你跟着我出来,是为了武穆遗书,还是怕我受伤身死?”
周芷若不知如何,此刻见她得救,心中甚感喜乐,除了挂念武穆遗书之外,却另有一分舒畅,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然而要她承认欢喜赵敏搅坏了喜事、欢喜赵敏平安,可又说不出口,只得道:“你聪明绝顶,自己心里有数,又何必问我?”
赵敏脸露欢喜之色,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周姊姊,兵书在我手下那里,你跟着我到鲁皖边界去,自然可寻得。”
周芷若问:“你哪个手下?我自去便是。”
赵敏摇头道:“我不能说。只怕我一说,你飞奔前去,便抛下我不管了。”
周芷若叹道:“我总不见得如此无情无义罢?”
赵敏道:“为了你师父交代的大事,为了那武穆遗书,你都肯抛下你峨嵋派掌门的头脸,当众悔婚,更何况是我?”说着慢慢斜倚在她身上,说道:“你还是带着我一道上路得好。”
周芷若道:“你不肯见示,那也无妨,我径到鲁皖边界去寻就是,只我不要跟你同去。”
赵敏道:“为什么?”
周芷若推开她脑袋,站起身道:“你是要去用兵书对付汉人,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敏哼的一声,道:“好,你独自去罢!”
周芷若走出两步,不听她脚步声,忽又回身,问道:“你还在这里作何?”
赵敏眼波一转,道:“我在这儿歇息一阵,到定海去找你师姊们,跟她们说你独个人往鲁皖去了,请你大师姊派人去给你援手。”
周芷若微惊,道:“我师姊们嫉恶如仇,又人多势众,你受伤未愈,她们焉能饶你性命?”
赵敏叹了口气,道:“那也是我命苦,有什么法子?”
周芷若眉头皱起,道:“你还是避一避的好,又何必非要赶去定海?”
赵敏摇头道:“你打定主意孤身入军营,我担心你,也只有去寻峨嵋派的人啦,总是要和你师姊们见面的,也没什么地方好避。”
周芷若无可奈何,叹道:“好罢!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待找到你手下,咱们再分道扬镳,各做各事。”
赵敏笑道:“你看,这是你要我陪你去的,可不是我死缠着你,非跟你去不可。”
周芷若哭笑不得,道:“你真是我命中魔星,撞到了你,算是我倒霉。”
赵敏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不料伤后气虚体弱,身子一歪,足下便摇摇晃晃,周芷若只好又再扶住,哂了一句:“乐极生悲。”
赵敏嘴角犹带笑意,口中却叫道:“我是走不动啦,若周大掌门不急,且容我多歇一歇。”
周芷若道:“你这小妖女有意作佯,我岂能不知?”又想若真容她歇了,只怕数日里也走不到鲁皖边界,索性双臂用力,抱起了她。
赵敏喜笑颜开,说道:“令师要是知晓,她的得意徒儿先用峨嵋派灵药救治我这个妖女,更亲自抱着我同行,只怕非气活过来,亲手惩处你不可。”
周芷若脸孔一板,说道:“先师已逝,休要拿她玩笑。”
赵敏道:“好好,是我的不是,周大掌门可别见怪。”靠在她肩头,粉颊和她左脸相贴,二人径去。
周芷若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不由意马心猿,神魂飘飘,对赵敏一腔爱恨,眼下也只剩下一片柔情来,倘若不是身有要事未尽,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永无休止地永远走下去了。
两人这一晚便在濠州西郊荒山中露宿一夜,次日到了一处小镇,周芷若取出『佛光去毒丹』再给赵敏内服外敷,赵敏Jing神慢慢也好了一些,换得净衣,又拿金银买了两匹健马。行出店门,却见周芷若一袭男装,青色长衫,墨发简简束了,背上还负着一个斗笠,端是副翩翩少侠的俊逸模样,加之她气质清冽,长身玉立,倒是十分耐看的。
赵敏不由走上前去,伸臂攥住了周芷若胳膊,上下打量,说道:“我晓行夜宿赶至濠州,本是为了来抢新娘子,怎地如花似玉的美眷却变作了个落拓小子?好亏,好亏。”
周芷若正色道:“我是想着待去到元兵阵中,再穿女装,恐多有不便。”顿了顿,又问:“这身打扮不好么?”
赵敏笑道:“周姊姊天生丽质,穿甚么都好,穿男装也好。这汉人的衣裳,便是魁梧身材穿起来也颇见款款风度,往日里我看扎牙笃就知道啦,更何况是周姊姊?”
周芷若闻言微微一怔,眉上皱起,道:“你先前说七小王爷退了婚……这是真的吗?”
赵敏道:“你觉得惊奇,那也不怪。他一世残废,人却是极傲的,总归无颜再成这婚了。”
周芷若道:“那是我走得太快,不知你已退婚。否则只怕也不会……不会有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