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见她流血羸弱,想到是出于自己之手,心下又是歉仄,又是怨忿,道:“你就算要逼我不能成婚,也不必这般自作孽。”
赵敏有气没力地道:“你知道啦,我就是喜欢看你着紧我的样子。我料定你会为了兵书抛下婚事,却更想要你跟出来,是因为我这个人。”
周芷若虽早已料到,但当真证实,仍不禁心胆俱裂,道:“你就不怕我失手,真将你……”
赵敏凄然一笑,说道:“其实那一刻里我确然想过,无畏当真死于你手下,那样我今世中的苦处折磨都没有啦,还能要你记得我一生一世,又何尝不好?”
周芷若心中一热,问道:“敏敏,你方才在喜堂上说,『你怎知我做不到』,这句话是甚么意思?”赵敏撑着伤处,还不顾忌般讲了这多些话,这时嘴唇只动了一动,突然间脑袋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敏敏!”周芷若想像得到赵敏此刻的苦楚危难,五内如焚,又听喜堂中已有人纷纷追出,唯恐武林中人见到赵敏受伤,再来与之为难,当即匆匆撕下衣襟,替她裹了伤口,抱起她身子,快步走到城门边,见到守门士卒的马厩,当即扯过一匹健马,飞身而上,向西急驰。
驰了数里,周围已是深山密峦,不闻人烟。只觉怀中赵敏的身子渐渐寒冷,伸手搭她脉搏,但觉跳动微弱,周芷若不由惊慌起来,揭开她伤口裹着的衣襟,只见五个指孔深及肩骨,伤口旁肌rou尽呈紫黑,显然中了剧毒。
她大是惊异心疼,想:我先时出招虽是凌厉,但这九Yin真经本是无上Jing妙的武功,我使将出来,却怎会如此Yin邃?眼下敏敏伤处分明带了剧毒,若不急救,登时便要毒发身死。
可她今日成婚,身上如何会携带得疗毒的药品?周芷若微一沉yin,当即跃下马背,抱着赵敏纵身往左首山上窜去,四下张望,寻找祛毒的草药,她对歧黄之术不甚相通,只识得寻常几味解毒良药,但一时之间,却连最普凡的草药也无法找到。她一颗心怦怦乱跳,转过几个山坳,口中只是喃喃祷祝,无奈始终一无所获。这番牵心奔袭,内息又将动乱,搅得脏腑里一阵抽疼,只得轻轻置下赵敏,捂着心口缓了一阵,暗自叫苦不迭。
便在此时,忽听嗖的一声,一股子劲风直直擦面而过,有甚么物甚朝自己射了过来,周芷若左手一抄,将那东西接在手中,冷喝一声:“谁?”屏息凝神,将四下切切一望,只觉察不到有人。低头看去,只见掌中一支利箭,独那箭并无箭镞,箭杆上却绑着一封素笺。解下一看,其上写着几行楷书,寥寥字曰:“东山坳及左瀑布,有花朱赤,名佛座小红莲,解百毒,活性命。”
周芷若将这张素笺连读了三遍,心中又惊又喜,又疑又异,只想:佛座小红莲乃祛毒之良药,我虽有闻及,却并不识得,究竟是甚么人在暗中相助我们?转念一想,此刻赵敏命在旦夕,且不管是谁,都暂先搁在一旁。当下将那薄纸收将在袖,抱起赵敏,往东而去。
行得数十步,当真隐约听得有流水声,周芷若越发惊奇,抱紧赵敏,足下迈得更快,拐过谷口,突然间眼睛一亮,果见右前方缀着一条小瀑布,其旁生着四五朵红色小花,想必正是那佛座小红莲了。虽说此时正当仲春,百花盛放,但这红花恰能在此处觅到,也真是天幸。
总归周芷若心中大喜,抱着赵敏越过两道山涧,摘下红花,陡然一想:送素笺的人不明来路,万一这药非良而恶,那岂非害倒了敏敏性命?她左右动念,索性将一朵放到口中嚼烂吞下,又运气迫那药力散向百骸,只想:倘若是人有心加害,那便让我先来受这毒杀,毕竟目下情势危急,救不得敏敏,我必也不能独活。哪知这药融进体内,她略一番调息,只觉五脏一阵清凉,并没丝毫不适。
周芷若心中大喜,晓得这当真是那颇有去毒之效的佛座小红莲,当即取了嚼烂,敷在赵敏肩头,才见赵敏一双本是惨白的朱唇终是复了些红色。她心中落了一口气,此时赵敏嘤咛一声,终于醒了过来,低声道:“我……我可还活着么?”
周芷若见佛座小红莲生效,心中大落,道:“自然是活着,你觉得怎样?”
赵敏有气无力的说:“肩上痒得很。”说到这,不自觉朝周芷若怀里窝了窝身子,又道:“芷若……你这一手功夫当真厉害……”
“确是伤的不轻,我再给你瞧瞧。”周芷若说着将她轻轻放下,再看她肩头时,只见黑气丝毫不淡,只是她脉搏却已不如先前微弱。
赵敏看她关切神色,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写下的九Yin真经我读过了,那是门至高至深的绝学,但你抓伤我那一招却甚是Yin毒。周姊姊,你是峨嵋弟子,断不会使那般武功,那一招凌厉狠辣,更胜于尊师灭绝师太,也不似九Yin真经中所载之正,那是什么缘故?”
周芷若默了默,道:“其实那九Yin真经中另有一篇速成的法门,不过我没写予你罢了。”
赵敏闻言微微一怔,道:“你便是习了那速成之法?又为甚么不写给我?”
周芷若眉梢微颤,淡淡道:“写给你,要你武功强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