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儿这晚睡到半夜,忽听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敲在窗檐之上,扰得他再睡不寝,迷迷糊糊翻身坐起,又行到厅中看了看,见张无忌房中的灯盏还尚自燃着,耳听得远处当当的打着三更,心想:怎地教主出去这么久?这么晚还不安睡?
他本也不多管闲事,正欲回屋,忽听得张无忌的声音唤道:“周姑娘、周姑娘?”
韩林儿听得『周姑娘』三个字,直是又惊又喜,忍不住走到门边去,轻轻敲了敲,问道:“教主,怎么了?”
但听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房门,却是范遥,听他说道:“我和教主夜里出门打探谢狮王的消息,竟在大都城中见到周姑娘。她昏倒在路边,又下着雨,不好问询峨嵋派众人的住所,唯有将人先带了回来。”
韩林儿失惊道:“可了不得,那周姑娘还好吗?”伸长脖颈望去,见张无忌坐在榻边,周芷若正躺在榻上,不知好歹。
张无忌闻言道:“她是气闷之中,体内真气滞阻,一时气闭昏倒,这不碍事,救得好的。”他当下打个手势,范遥心领神会过去,扶起周芷若来,张无忌便伸手在她背心xue道上推拿数下,一股九阳真气从掌心传了过去,来回一撞,周芷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韩林儿踏进房中,大喜道:“好啦,好啦,周姑娘可醒转了。”
周芷若睁开眼来,见到张无忌等人,恍恍惚惚,问道:“张公子……我在哪里?”
她语声虚弱,韩林儿听了抢着道:“自劫囚一事过后,为防元兵在城里搜查,咱们都随教主宿身于大都城郊的明教隐坛中,这里很安全,周姑娘你可放心。”
周芷若揉揉脑袋,道:“这屋中怎么忒暗了?”
张无忌道:“你是先前闭气昏倒,这下刚醒过来,还需缓和一阵子。”
韩林儿此时已忙回身,又点亮了两支腊烛。灯火之下,只见周芷若双目红肿,神色大异,韩林儿吓了一跳,问道:“周姑娘,你——你——”顿了一顿,底下的话便说不下去了,突然灵机一动,飞奔出房,道:“我去打水来给你洗脸!”
张无忌见到周芷若神态,也是奇忧,在旁轻声问道:“周姑娘,你为何孤身一人晕倒在大都街边?究竟发生何事,你门派中的人呢?”
周芷若想到静玄等人这些天奔波劳碌,全是为助自己完成大事,不想到头来,自己总归无用,狠不下心伤害赵敏,那武穆遗书自然也取之不回,将来那兵书只怕更要做了赵敏的新婚之礼,慨然道:“门派……我这个掌门人,多是无颜去见众位师姊妹了。”
范遥心中一动,道:“周姑娘,是你门派中人对你有甚偏见?”他想到周芷若继任掌门,但总归年纪轻轻,多是难以服众,只怕是因着这个令她落魄如斯。
便在此时,韩林儿已捧了一盆洗脸水进来。周芷若凄然一笑,呆呆的望着烛火,也不回答。韩林儿道:“周姑娘,你洗脸罢。”
周芷若一言不发,摇了摇头,忽然怔怔的流下泪来。韩林儿吓得呆了,垂手站着,不知周芷若为何伤心烦恼,更不知她究竟心中有甚么苦难,倒教他这莽撞汉子半点摸不看头脑,呆呆站着,连连握拳捶头。
张无忌几个都是男子,没法明白女孩儿家头发般细的心事,何况周芷若心忧是为赵敏,那更是万万也料不到的,便是范遥这等老江湖,想了一会也是毫无头绪。
这般僵持良久,忽然啪的一声轻响,烛花爆了开来,周芷若身子一颤,轻轻“嗯”的一声,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韩林儿大声道:“周姑娘,是谁对你不住,姓韩的这就拔刀子找他去,我便是性命不要,也得在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你请说罢!”
周芷若凄然摇了摇头,道:“没有谁对我不起,是我自己不好。”叹了口气,又说:“张公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范遥闻言去拉韩林儿,笑道:“韩兄弟,咱们到外面走走罢。”韩林儿奇道:“现下三更半夜,有甚么好走的?”一时又急道:“不,不成啊,周姑娘这般伤心,咱们总得知道为什么,才好劝慰她啊。”
范遥哈哈大笑,说道:“胡涂兄弟,你就跟哥哥我出去罢!”说着使个眼色,硬拉着韩林儿出房。韩林儿却兀自不住回头,关怀之情,见于颜色。范遥则是暗笑,他自认江湖世故,对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虽不明底细,但也多少能猜知,张无忌与周芷若之间干系颇不寻常,自猜想得到两人这下多半要说些私下里的话,便拉了韩林儿赶紧出去。
范遥二人将将出去,周芷若便朝张无忌抱拳,说道:“张公子,又得你搭救一次,多谢。”
张无忌道:“这没什么,在法场时,我见到你出手相助,才是还没感谢你呢。”忽而想起一事,又道:“对了,先前在法场半路杀出的那两个男子,最后我看到你和你峨嵋派的弟子跟他二人一同逃走,却不知那二位壮士的来历?”
周芷若唇瓣紧抿,默了半晌,轻飘飘说了一句:“那是赵敏和她的手下。”
“竟是赵姑娘?”张无忌吃了一惊,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