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间,屋外二人皆是大为愕然,面面相觑,方珩更是险些又把盆儿摔在地上,他心中连珠似的叫苦,心想:甚么?郡主在卢龙城失身,若给王爷世子知晓了,我万死难辞其咎!
清如倒更多是吃惊,暗道:掌门师姊……师姊竟是对赵姑娘有情意?她们更还有了……这怎么可以?
便在此时,听得赵敏终于回道:“若是我说,这场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呢?”
周芷若大声道:“权宜之计,你又何必去心疼那不相干的人?”
赵敏道:“你方才那一掌一剑,真是招招致命,若非我与方珩阻拦,料想扎牙笃现下,只怕已命丧黄泉。”她说话时将纤指藏在袖中绞着,不时又紧攥了拳心,指甲刺得掌中生疼一片,轻轻叹道:“他总归是与我一道长大的玩伴,多年情谊,自然心疼。试问若换己替身,同样是青梅竹马、少来相识,我若当着你面要杀你师妹,你难道就不会阻拦吗?”
周芷若一时间喉中哽得犹如吞了针,动之则痛,冷笑道:“哼!若讲起大道理来,我定然辩你不过,但总之我跟你说在前头,这时候是你拦着,我就不来害他。哪一天我心中不高兴了,说不定会整治得他死不了、活不成,那时候你可别怪我。”
赵敏听她咄咄逼人,也冷笑道:“别把话说得太满了,你若如此,我便让扎牙笃走得远远的,若你还想去害他,若你千方百计也要找到他,那么你今生也就找不到我了。”
周芷若心中犹甚被她刺了一剑,眼波一沉,YinYin地道:“那么我先斩断了你的腿,叫你一辈子不能离开我。”
清如在屋外听到她如此冷冰冰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方珩亦不禁皱起了眉头。
赵敏也是身子一滞,向她凝视半晌,只觉她并非发怒,也不是真要伤害自己,却是满脸惨凄之色,显是心中说不出的悲伤难受。当下一双杏眼怔忪,心里一片寒凉,幽幽的道:“周姊姊,我只觉着我们之间,好像陌生了些。”
周芷若捂着伤口的手更紧,咬牙道:“赵敏,你今日再清清楚楚地跟我说一句,你我将来,那武穆遗书如何,七小王爷又如何?”
赵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便跟你说了,那武穆遗书,我不会交给你,扎牙笃,我也不会眼睁睁见着你去杀他。”
周芷若好似早料到她会这样说,面上居然不见Yin厉,反而无甚表情,恰如死水一潭,更是令人见之心惊。
但听她幽幽地道:“我那日来大都的路上,走在玉田,见到一户人家嫁女回门,心中好生艳羡。只因我自知这一生之中,永无这样一场婚事,但心中之人是你,我便怎么也不后悔……”叹了口气,又低声道:“你眼下能跟我实话实说,我有些欣慰的。敏敏,我并不很怨你,只是我生来命苦,我自己又不好,心里总想着一个人,总放她不下……”
赵敏闻言心想:我又何尝能放得下周姊姊?但我二人总是身不由己。一时心中酸楚无可言说,哽咽道:“你下榻之所没变罢?等你回去了,我派人送伤药过去。”
周芷若涩然一笑,起身道:“那也不必。我听完你的话,便知晓你不是真心要嫁给别人,而那七小王爷是你青梅竹马,你怜悯他,也应当应分——但最怕的便是如此,分明不曾有得误会,却还是无法长相厮守。你说咱们之间好似陌生了些,那是你终于明白,当初在弥勒庙中我对你说过的话……”说到这里,再讲不下去,大步走出小屋,见到方珩和清如一前一后站在门边,惨然道:“师妹,咱们走罢!”长袖一垂,往来时路去。
清如如梦初醒,愣愣地跟上,方珩对向赵敏,大是惶恐,试探着问道:“郡主……咱们……”
赵敏自知她聪明智慧,断然不再误会于己,但两人之间天堑般迢迢,总是难越,当下也不追赶,黯然神伤,叹道:“回王府罢。”
此时追击的元兵也退去,赵敏和方珩又各自换上一身衣裳,她更穿回女装,大模大样地走在城中,但见四下士兵搜查巡逻,自也不惧。
回到汝阳王府,见不少侍卫出出进进,赵敏收敛落魄之态,心中奇怪,走到前厅,王保保正在堂上踱来踱去,一见到她,大步走上来,低声道:“妹妹,那些江湖草莽所为之事,你却也跟着去学,真好是胡来!”
赵敏微微一怔,便猜到他已看出劫囚之人是自己,也不多提,说道:“府里怎么啦?”
王保保道:“适才来了几名江湖刺客,被府里的高手察觉,人没捉到,眼下我已加派人手巡视。”说着摸了摸怀中,摊开手掌,道:“那些刺客之意好似并不在行刺,倒像是来探找甚么,绕了王府一圈,没多做逗留,逃走时还投下这些暗器。你常年行走江湖,且看一看这暗器,可知道是甚么来头?”
赵敏拿起来一看,见这暗器共三枚,每一枚都是玲珑的圆形,像是小石子,但实乃铁铸,上头仔细看,竟见得细小地刻着莲花图案。
铁,莲花——她心中一动,登时想起来:这难道正是当日在灵蛇岛上,周姊姊从金花婆婆手底下救蛛儿所用的暗器——峨嵋派的铁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