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周芷若起了身,听到众位师姊们房中隐有动静,想是也已醒来,即先梳洗穿戴,走下楼去。今日也是做暗潜之事,她就仍穿着昨日那件男装。店伴睡眼惺忪,还问客官需要甚么早食,周芷若为大伙安排下清粥小菜、鸡蛋馒头一类,心中想着去见赵敏,坐立不定,索性出来客栈,走到市集。
其时天色不算太早,但店铺多尚闭户,街上稀见行人,想是昨夜大游皇城,人人逛耍到夜里,举城欢庆,是以今日都起的不早。
周芷若想起昨夜光景,经过一晚,那恼气也消了不少,仔细忖起来,暗道:昨晚所见,兴许是我多心。赵敏她作假戏惯了,今日和这个,明日与那个,无非是为她家族、为她抱负费心。我昨日一怒之下,打死两匹宝马,说来非但是为情之恼,更是为向这世道泄恨。倘若这天底下再无甚么华夷之分,该有多好?可惜却是不能,自古以来,此等恩怨难逃,我想与赵敏不问世事,却是身不由己。
将近午时,峨嵋派的众人一块出来,那客栈的店伴见得一群少侠走出,还觉奇怪,想来近几日投宿的客人里并没这群男子,又看他们几乎都手握长剑,但其中一个年纪最轻、个头也最矮的人身材尤其苗条,显是穿了男装的女子。店伴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但他们开客栈的,碰上这些江湖中人的事,从不多问多言。
周芷若和众位同门走到街市,此时铺面都已开门,人群熙攘,又可见一片繁华光景。静玄凑在她身边低声道:“掌门人,我已打听清楚,此路乃去往法场的必经之地,咱们只需在这守株待兔,待见到汝阳王府的人路过,便可径去其老巢。”
周芷若应是,又假意和众位逛了逛集市,大都乃朝廷中心,商贾、胡人、江湖人士皆有汇杂,她们女扮男装,掩在其中,和诸多来往之人一般,并不敢惹眼。
清如身材最小,最窄短的男装穿在她身上仍是有些宽大,她跟在周芷若身边,倒是左右看得津津有味,偶然见到一处卖剑穗的摊子,眼前一亮,忍不住要开口相唤,便在此时,只听得东边大路上马蹄杂沓,远远看见一群人乱糟糟地乘马奔来。
周芷若定睛看去,见开路的是一队元兵,远远地抬着大大的幡旗,后头却有一队骑兵横冲直撞,好似自乱阵脚一般,不知弄得甚么鬼,立向同门打个眼色,众人不欲多惹事端,一听到蒙古巡兵铁骑之声,便缩身在街角相避。
开路的这些蒙古兵一生长于马背,走在前头的本是Jing兵铁骑,忽听后头另一队骑兵横冲直撞,也不禁奇怪,领头的一个高大汉子说道:“阿三,去后头看看,成什么样子。”这人头戴银冠,身披宝甲,正是王保保。
阿三领命,正欲催马向后,便见那群赶路的元兵左右让出了道来,当中一人身穿锦袍,骑一匹黝黑骏马,冲将近来,到了王保保跟前,也无一人敢阻拦。
只因这人乃是七王爷的独生爱子,但见扎牙笃满面红光,与王保保并辔而行,说道:“妻舅走得好快,也不等我!”
王保保马儿不停,面色凝重,说道:“再等一等七小王爷,这斩首的时辰只怕就要过了,届时皇上听到风言风语,再怪罪下来,岂非又是我特穆尔家的祸端?”
他字字如刀,听得扎牙笃大是尴尬,道:“正是……正是有大事耽误了……”他带来那些骑兵见已赶上了送押队伍,也不再乱奔,排成一队,慢慢断后。这一群人浩浩荡荡,押着一辆囚车,眼看走到了周芷若等人躲藏的街上。
周芷若凝目望去,只见范遥正被锁在囚车里,发丝凌乱,身上着的中衣也已灰败不堪,想来是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眼下他身锁重链,狼狈已极,压根看不出往日做苦头陀时的模样,更惶论当年逍遥二仙之翩翩风貌了。
于市集游街示众,又走的是往阎王殿的路,他却面色不变,丝毫不坠明教威名,峨嵋派众人见了,也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左右是与朝廷为敌,若非今日另有要事,这等闲事若说真要去管上一管,那也并非不可。不过张无忌眼**在大都,周芷若情知明教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怕另有谋划,也不多忧。
再看向领兵之人,正是王保保和扎牙笃,二人骑在马上,边说边走,扎牙笃更赔笑起来,说道:“昨夜敏敏与我去白云观求签,左右还夸我一句,妻舅又岂知我将来不会痛改前非?”
王保保冷哼一声,道:“但愿如此。我妹妹最看不上仗势欺人者,下回不要再自个儿误了时辰,又带着骑兵在集市横冲直撞,sao扰百姓。”
扎牙笃连声道:“敏敏不喜,我自然不犯。”说着又笑了笑,凑去王保保耳边道:“妻舅,我适才已挑好了下聘的宝石珠玉,更扯来几匹云锦的样式,傍晚我让人送去府上,你请敏敏挑一挑,若她不弃看得上,全包下来也成……”
其时光阳当空,刺眼得紧。这队元兵都已过去,周芷若只是定定立在原处,一动不动,清如看她呆了,晃了晃她身子道:“师哥,元兵走啦!”
静玄也走过来低声道:“掌门人,咱们可去王府?”
周芷若慢慢地回过神来,脸上不知怎么,忽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