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明,仍然是灰蒙蒙的,雨滴变成了细细的雨丝,无声无息地打在人的肩上。
时辰尚早,街上还没有人。
那位客人应该是一早就过来出货了。
木师父从店里跑出去花了一点时间,追到街上时客人已经没了踪影。
伙计失落地站在店门口,低声说道:“师父,我没拦住。”
木师父也不搭话,就在门口踌躇着。
柴桑的街头格外chaoshi,从入秋开始就不断地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到现在几乎冻得和冬天差不多了。寒气顺着chaoshi的雨一点点侵入骨髓,她站在空荡荡的街头四处张望,偶尔有几辆马车和几个挑着扁担的货郎,可是再没见那个客人的身影。
那一只包裹着黑布的手。
司马子长甩着长长的袖子追了出来,问道:“木师父,怎么了?你认识那位客人?”
她刚想张嘴说出那个名字,又闭上了嘴,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司马子长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伙计赶紧拿了披风给他披上,他颇为欣赏此人的眼力,问道:“小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已经是个人群中八面玲珑的老手,见主家问话,不卑不亢地回答:“小人沐阳。”
“你是魂师吗?”
伙计遗憾地摇头:“家父曾是一名魂师,可惜小人不是。”
司马子长点点头,他下意识地往怀里摸了摸,发现自己穿着单衣,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他平日里装金银财宝的袋子,好像落在先生那里没带出来。
他shi漉漉的眼睛祈求地看向木师父。
木师父知道,他一旦露出那样的眼神,自己就要rou痛。
但是这个伙计也确实有眼力,够机灵。
她随手摘下/身上的玉佩,“公子赏你的。”
那块玉是上次她闲来无事的时候雕的,方方正正,上面是一尾鲤鱼,虽然不像云家的玉那么有用,但也是一个能够增长人对魂力感知的魂器。
伙计连声道谢。
司马子长看着街头,道:“那人跑得真快,可惜了,我还没看清那把剑是什么样子。”
他问:“木师父,你看了那把剑,是什么品级?”
木师父却问沐阳:“你给我说说这位客人吧。”
沐阳答道:“师父和公子可能有所不知,云珠楼的典当处是有暗门,一些不方便公开出手的东西都会从暗门流入。知道暗门存在的人不算太多,今天一早我们就在暗门处遇见了这位客人。”
“他很奇怪,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很难听,穿着黑色的斗篷,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包上了一层黑布,一进来就说要把那把剑给云珠楼拍卖。唐先生,也就是刚才那位鉴定师说了一个价格,客人说这个价格远远不够,可是我们都看不出那把剑是个什么来头,这才请您来过目。”
司马子长不停地追问:“那把剑有什么来头啊?”
木师父神色暗淡地叹气,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成一道白雾,她拢了拢衣领,雨已经打shi了她的外衫。
“走吧,”她不愿再多语,转身离去。
司马子长饶是有再多的话,也问不出来了。
沐阳在街头目送他们远去,一回头,看到那位黑衣的客人站在街角,手中提着那柄长剑,他刚想去打声招呼,问问客人还需不需要典当。
黑衣客人却消失在街角,毫无声息,仿佛沐阳刚才所见只是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道了声:“真是怪人!”
*
司马家在柴桑的别院虽然外表看起来不甚气派,但里面却Jing美华丽。
木师父带着司马子长从人烟渐起的长街一路走来,给他买了个烧饼,又被他撒泼耍赖磨得不行,给先生也买了烧麦。
自己却无心吃饭。
司马子长提着烧麦一跳一跳地走在前面,问下人先生在哪里。
下人引着他们去了司马子若的书房。
书房里没人,司马子长塞下最后一烧饼,两颊鼓动,“他们肯定在暗室。”
他说着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机关,打开了暗室的门。
木师父道:“你倒是很熟悉这里。”
“那是!”司马子长骄傲地说:“从前我爹经常关我禁闭,我为了跑出去玩,把司马家所有别院的密道和暗室都摸清楚了。”
木师父点头,赞赏道:“看来司马老头关你关得少了。”
先生和司马子若正在一间暗室里看沙盘,不时低声交谈着什么。
见到先生,司马子长箭步冲过去,抱着他的手臂,将烧麦提到他面前,邀功道:“先生我给你带了早餐!”
先生摸摸他的头,问道:“不是去云珠楼了吗?可有看中些什么?”
司马子长遗憾地说:“本来有个人出他的剑,可是被木师父吓回去了。”
先生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木师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