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宫送来宫人,沈静静一眼没瞧,丢给乌兹塔尔便说‘随你处置’,又开始新一轮闭门谢客,却不拦波希亚家的坎木孙。
不,她压根没想过挡下窥探。
坎木孙觉得皇太子回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身陷囹圄的皇太子能说服图拉基亚人放归本就不是简单的事,不光如此,西台王后病又如此凑巧,这两者必然有蹊跷,他以为该从皇太子最亲近的从官入手,根基单薄的阿静正是很好的缺口。
当然,他这个人也很有趣,是个不会让人厌烦的聪明人,坎木孙很想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应对他,可没想到,沈静静反其道而行,任由他登堂入室,甚至不与避讳。
“这是什么?”坎木孙拿起一块粘土,就着读道,“继承...法。”
沈静静画下最后一横,放下手中细长扁目,拂过面前长型粘土,这是她几日撰写。
“法、法令、律法,畜生于世都有自己的法则,可行或不可行,人呢?若无法则,和牲畜有什么分别,我想立法,划出个对与错,弘扬正理。”
坎木孙品味一番,即使不懂、也听得出来这份律法出世影响,摩挲下颚说道,“有意思有意思,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等写好,我要第一个看。”
沈静静微微一笑,说,“我正缺一人帮我校对是否有遗落之处,大人见多识广能否出手一助,有您在想必事半功倍。”
坎木孙瞧了少年,孱弱模样下真看不出来腹藏大意志之人,让给皇太子可惜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静静笑而不语。
“早不给我看,晚不给我看,偏偏今天让我看到,你说你是不是憋着坏主意诱我往下跳?”
“我以为...”沈静静故意拉长声音,斜睨一眼,道,“您的智慧当看得出来才是。”
坎木孙伸了伸手,啐了一句,“白长了一身纯良的皮,坏种。”
沈静静不客气地“切”一声,“爱做不做。”见得不到好,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是你求人态度?”坎木孙将半干的泥板往桌面一丢。
沈静静一脸桀骜,讥笑道,“您大爷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怎么着?还需要我给您说道说道,长长心?!”
坎木孙上下打量,不可思议道,“皇太子怎么忍的下你这个脾气。”
沈静静甩刘海,不屑地哼。
你王八/犊子/懂个屁,这叫真爱。
没耐心地催促,“你来不来?”
越和少年接近,坎木孙越爱惜他才华,不然他那小暴脾气能忍?!而且他是大贵族,凭什么知道这是坑还傻乎乎往里头蹦,还是被人指着往下跳。
坎木孙觉得不能太快答应,起码要拖个两三天,“修成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沈静静凉凉说道,“人生五十年、短如朝露,仅想做成一件事便好,不过是修一道典籍,我觉得我尚能应付。”
——您爱来不爱,不缺你这个。
坎木孙,“…来。”真香。
呵,男人。
活于世上,圣人也要被名所累,何况一个恰值青春热血的男人,哪里挡得住流芳百世的诱惑,沈静静就是挖了坑,大摇大摆站在边上指着诓人,坎木孙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当不成朋友只是共同利益不够。”
沈静静背着手望天,念念有词。
乌兹塔尔捧着汤药立于一侧,“主人,喝药了。”
沈静静扭了扭脸,极不情愿还是将碗接过,一饮而尽。
低头瞬间,刘海扎到眼睛,沈静静注意到头发长到挡视线,说,“替我修修发。”
自从沐浴事情,沈静静坚决不许乌兹塔尔以外人靠近,不知道的羡慕乌兹塔尔好命被主人喜欢,只有自己知道,怕穿帮。
她故意将宫里新送来的两人交给乌兹塔尔处理,是考验,也是投名状。
所幸乌兹塔尔很听话,寻了个过错把人赶到外院做最低微的杂活,无法直接或间接碰到她和她认为重要地方。
但,接受乌兹塔尔忠诚,不代表是信任。
沈静静深刻记得一位前辈说过,凡是能拿到你牙刷的人,必然是你最亲近的人,面对了解你一切的人,伤害往往是最重最深。
就像对待伊兹密,试着去信任,戒心从未放下,扮演着讨对方欢心的角色,她有时候演过了头,一股茫然绕在心头,她到底是沈静静还是阿静。
每每早上睁开眼沈静静总会愣上去好久,反复对自己说,出了卧室门,你叫阿静,是伊兹密身边的文书官,与伊兹密同承一师的同门,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对人对事态度分有用或无用两种的冷漠,做事Yin损、反复无常,一出手便断人活路,唯都在伊兹密面前会露出十五六少年天真烂漫。
原本的沈静静是什么样?会臭美,偶尔有点公主脾气,爱工作,更爱钱,最大梦想有一栋带花园的房子,养一只猫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