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伤,是我爸爸打的。”
郝迟大惊,“怎么,叔叔脾气这么暴躁。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齐笑笑,他当然不介意,起身去电视机柜上拿过一个相框来,“给你看看,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
郝迟双手接过来,照片上是个老人,头发很短,半白着,国字脸,浓眉阔鼻,笑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半点都不凶,“你,和叔叔长的不像啊。”
何齐也凑过来看,“对,爸爸说我眉眼生的都像母亲。”
“那我要看看阿姨的照片,肯定是个大美人。”
何齐摊摊手,“那没办法了,我没有妈妈的照片。”
郝迟笑道:“怎么能没有,你又骗我。”
何齐叹气,“真的没有,我爸说当年穷,不拍照,我妈生下我三天就过世了,只留下张结婚照,可惜我小时候太皮,给撕碎了,还扔到火里去了,粘都粘不起来。”
郝迟张大了嘴,他听得心塞,“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
何齐倒没有什么难过之意,反而开玩笑说:“照片是我撕的,你道什么歉。”
郝迟捏紧了手里的抱枕,“那你,岂不是。”
“对,我不知道妈妈的样子。不过,爸爸说我长得很像她。”何齐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提及伤心过往,也能谈笑自若。
郝迟却连喉头都梗住了,眼睛里满是心疼,“你背上的伤,就是叔叔那时候打的?”
何齐失笑,他眉目舒展,像是真的不难过,“我才两岁,真要挨上这么一棍子只怕就坏了。我爸没打我,他应该挺伤心,怪自己没藏好照片,又后悔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他若是晚回来一会,我也闯到火里去了,嗯,从那以后就花钱雇了邻居看我。”
郝迟叹息,“叔叔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嗯。”何齐点点头,“长大了听邻居说爸妈感情很好。我爷爷nainai很早就没了,挣不了工分,家里穷的没有房子,处对象的时候,我姥姥那边都不同意,据说我三个舅舅挨个上门去打人,最终还是没拦住。两个人结了婚,就不和姥姥家来往,再后来,我妈妈生我去世,舅舅们就更伤心,所以,再也没上过门。”
郝迟只觉得嘴里发苦,比吃了苦瓜还要难过,他鼻头一酸,一滴泪就掉了下来,倒是把何齐吓了一跳,忙拿手去给他擦泪,“你别哭啊。”
郝迟没躲,他能感受到何齐的指腹碰到了自己脸颊,轻轻摩挲着擦掉了泪,哽咽着说:“就是,太感人了,我羡慕。”
何齐哭笑不得,“那我不说了,咱们看电视行吗?”
“看什么电视,我还要听。你小时就自己在家?”
“对,我爸去上课就把我锁在家里,我自己玩。”
郝迟眼泪又开始落,“呜呜,太可怜了,你饿了怎么办,摔着了怎么办?”
何齐倒觉得郝迟比他还可怜,见他哭得伤心,只好拍拍他肩膀安慰,“不可怜,我还小,只会爬,摔不倒,我爸中午的时候跑回来喂我喝nai粉,后来就托给邻居照顾了,就还挺好。”
郝迟没注意到何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而向前凑了凑,“那后来呢,叔叔没想过再婚吗?也能有人照顾你。”
何齐的手顿了顿,“没有,我上小学的时候,记得家里还有人说亲,都被我爸拒绝了。”
“为什么?”
“头几年,我猜我爸大概是忘不了妈妈,我小时候最有印象的事情就是他抱着我坐在门前看晚霞,会在我耳边说妈妈喜欢彩霞。后来时间久了。”何齐说到这里停住了,摘了眼镜,隐约可见眼圈略红,他只怕真的喝醉了,竟然跟着郝迟情不自禁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又,又怕我被后妈欺负。我那时候不懂事,在学校里听同学说后妈坏,回家就哭了一场。我爸没再动过这个念头,其实他本不必过的这么苦。”
郝迟哎呀一声,“你咋还哭上了呢。这小孩都这样啊,你看郝思远,你已经很乖了。”
何齐摇头,眼泪却没落下来,“我没事。后来我长大,再让爸爸找,他就更不愿意了,说一把年纪了,但是我爸爸去世那年也才五十多岁,还没退休。”
郝迟小心翼翼的问道:“叔叔是因为什么过世的?”他早就后悔戳了这么个话题,但看何齐竟有了几分醉态,暗想都说出来也好,省的憋在心里委屈。
“肺癌。”
“啊!”郝迟又没忍住大惊小怪,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正要再宽慰几句,却见何齐起身去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又拿了瓶红酒,他怕何齐真的喝醉了,连声道:“别喝了,我又该馋了。”
何齐开了酒塞,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关系,我留半瓶,回头你来喝。”
“我来,我什么时候还能来?”
“随时。”
“好,好。”郝迟得了个承诺,顿时喜笑颜开,他拧开山楂汁,跟何齐碰了个杯,“来,不许反悔。”
何齐笑着跟他碰了杯,慢慢的喝了半杯酒,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