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齐被骂的又低了头,郝迟立刻后悔了,病人欺负他还不够么,自己竟然也跟着瞎凑热闹。
“我,我越界了。”何齐低声说。
越界了,他仗着郝迟的喜欢,强迫他做了他不愿意的事情。
一个专业的医生,不该对着病人乱发脾气,哪怕这个病人不遵医嘱,哪怕病情被耽误了,哪怕造成不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可以尝试劝阻,却没有资格说教,这是人和人的界限,亲人朋友间尚要有距离,何况是他和郝迟。
郝迟心里又不忿起来,明明生病的是他,被硬摁着打了两针的也是他,为什么何齐看起来比他还委屈,“我不知道在哪抽血,你带我去行吗?”心里生气,说出的话却又带着央求,他又鄙视起自己来。
何齐没有再拒绝,他收回了那只拿着检查单据的手,“好,你等着,我去借个轮椅。”
“不用。”郝迟怎么能忍受自己坐轮椅,傲娇的哼了一声,咬着牙甩开步子往前走去,何齐跟了上去,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准确找到了抽血窗口,坐好后撸起袖子把胳膊送了过去。
何齐对抽血的护士说了句麻烦您,矮身把单子递过去。
检验科的人就迅速给郝迟绑了压脉带,顺手在他肘静脉附近拍了拍。
郝迟常年锻炼,胳膊线条流畅,静脉血管突出,不用拍也立刻显了出来,检验人员抽了两管血,又看了眼单子,问:“血常规、血沉,C反应蛋白和支原体抗体要不要?”她看何齐是本院职工,就多问了一句。
何齐弯下腰,对着窗口问:“没有支原体抗体吗?”
“没有,开漏了吧。”
何齐一愣,又检查手上的另一联单子,果然没有C反应蛋白和支原体抗体,他刚才着急,直接用的模板,确实少了两项。
郝迟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还悬在那里,不由很是不爽,“疼!还抽不抽?”
何齐没再惯着郝迟,冲他说:“闭嘴。”继而又转向窗口,很客气的笑着说:“我们抽,麻烦您先把血抽出来,我回去补单子。”
“好。”检验人员又找了个管,再放出一管血后才拔了针。
郝迟接过棉签按着,“谢谢。”
何齐对郝迟说:“你在这等着,我去补个单子。”
“嗯。”郝迟腹诽,翻脸比翻书还快。
何齐补好单子缴了费,又带着郝迟去做了CT,动用私人关系,直接把片子先取了出来。两个人围着医院绕了一圈,再回到诊室已经快四点了,何齐把片子甩到阅片器上去,打开灯后仔细的看。
片子上黑黑白白坑坑洼洼的,郝迟是肯定看不懂的,他打了退烧针就开始出汗,这会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何齐面无表情的把片子拽下来,顺手关了灯。
郝迟忙问:“怎么样,没事吧。”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两针白打了,就是有点发烧而已,对方未免太小题大做。
“肺炎,胸膜炎。”何齐只有五个字,立刻堵住了郝迟的嘴,他扯下一张住院证,先把“郝迟”两个字写了上去。
“要住院?”
“最好住院治疗,也能报销。”何齐已经恢复了正常,像对待过往任何一个病人一样,十分客气又冷漠的交代病情,“需要好好输ye治疗,最好能请假休息,而且炎症的位置不好,不敢排除结核,必要时做个TBSPORT吧。”
郝迟慌了,“啊?这么严重。”
何齐摘了眼镜,用手揉着额角,早已压下的怒火在看到片子后彻底被烧起来,他很生气,理智又提醒他不能生气,只好挣扎出这个么冷淡的态度来,“对,要住院,家里有人看孩子吗?”
郝迟还是不能把自己和病人联系起来,顺嘴就答,“我,我哥哥嫂子回来过节,有人。”
何齐放下了手中的笔,再次确认病人意愿,“那你办不办住院手续?”
“我能去你们科住院吗?”郝迟得寸进尺,要趁机揩油。
“不行,我们科没床,你得去楼上。”
“那我不去。”郝迟不开心了。
何齐科室里确实没床,不过挤一挤加张床还是没问题的,但他不想把这个人弄到自己面前来,每天都能看着,并不是件好事,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说教,“郝迟,你病的不轻,要每天输ye,复查血象和CT,万一留下后遗症,不是说着玩的,老了是你自己受罪。你不是郝思远,不吃药拖延成这样就算了,但是有病不治就太愚蠢了,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如果你看不上我们医院,就去人民医院住院,总之不能再拖了。”
郝迟脸红了,不是烧的,是愧疚难过,他自诩成熟,竟然真的做了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不过他还不想输口,“你别吓唬我。”
何齐苦笑,“我哪句话是吓唬你,我还没说你要肺灌洗呢,你知不知道感冒是会死人的,肺结核更是我国青年首位死亡原因。”
“好了,好了。”郝迟连忙打断何齐的“危言耸听”,“我住院。可是今天是元旦啊,何齐,你今天有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