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先别着急。”何齐去隔壁拿了个纸杯,接了杯热水递给郝迟,“喝点水。”
郝迟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郝思远查不出病因他着急,现在查到原因了他更急。
“郝思远的病耽误了。”何齐站在那里,毫不客气的开了口,他居高临下,语气略冷,完全就是平日对待病人的客气态度,“他现在肺实变,面积挺大,后期可能就会出现咳嗽等症状,先用药,再复查,如果效果不好,就要考虑别的治疗方法。”
“什么方法?”
“肺灌洗。否则将来容易肺萎缩,肺不张,挺麻烦。”何齐目中露出不忍,略有些担心的看向郝迟。
郝迟握着杯子的手骤然收缩,热水溅出来烫到他手上,却浑然不觉,他低头沉默了半晌,“何医生,怎么灌洗。”
何齐想要宽慰几句,但奈何说不得慌,因此如实答道:“麻醉,进管子,用灌洗ye洗。”
这句话说得简单粗暴,郝迟心头一跳,几乎就坐不住了,沉声道:“这么严重?”
“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炎症吸收的好,可以不用,所以我觉得孩子爸妈应该知道真实情况。”
郝迟苦笑,“我哥哥和嫂子都在外面做生意,经常不在家,不过我会尽快通知他们。”
何齐伸出手,想拍拍郝迟的肩膀,终究还是觉得不合适,慢慢收了回来,“别担心,小孩子一般吸收的快,会好的。”
郝迟嗯了一声,他耷拉着头,神色沉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何齐以为郝迟没听到自己的话,“郝老师?”
“啊?”郝迟确实有点恍惚,他抬头对上何齐关切的眼神,忙收回神志,道:“何医生,别叫我老师,叫我郝迟吧。”
“郝迟,快去办手续吧,有问题再来找我。”
气温骤降,枯叶乱飘,呼吸道疾病肆虐,何齐的这个夜班并不太平,高热不退的就有四个,好在抢救室的病人还算安稳,即使如此,他今晚可能也没得睡了。
忙活到深夜十点,何齐有些累了,他下午没吃饭,打电话去相熟的店里叫了份水饺,帮孙邈邈捎了杯nai茶,饭盒还没拆开,就听见了敲门声。
“何医生,你在吗?”
何齐开了门,是郝迟站在外面,看见他便充满歉意的笑。
何齐虽然说了有问题过来找他,但多半是句客套话,他却真的来麻烦人家,而且已经这么晚了,不免过意不去。
何齐并没有觉得被打扰,反而向旁边一让,“郝迟,进来坐。”
“不了。我就是想问问您,我能把郝思远手续办到咱科里来吗?”
何齐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应该住儿科。我们不专业。”
郝迟连连点头,“我知道,但是病房里孩子太闹,郝思远非要来你们科住院。”
何齐婉拒了病人家属要求,“不行,这不合规矩。”
郝迟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仍失落的垂下了头,他来回奔波,虽是秋凉天气,却也冒出了汗,一滴汗珠啪的落到了地上去,发出极轻的声响。
何齐无奈,只好说:“我跟你去看看他吧。”
“好啊,谢谢你。”郝迟猛地抬首,绽放出灿烂笑容。
郝思远正在病房的一角里生闷气,把被子盖在头上,小脚却露了出来,不时的还踢踢床,以示对旁边小朋友嘶声大吼的抗议。
郝迟看见宝贝侄子这副模样就觉得头痛,偏偏人家还在生病,他也不敢训斥,何况自己满心愧疚,也实在凶不起来,他走到床边,先跟张姐说了几句,请她先回家,明天再来看护,然后拍拍郝思远的小脚丫,“出来。”
郝思远钻出被窝,看见何齐之后,立刻把嘴一撇,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要向外淌泪珠。
何齐其实也有些无措,他从来没哄过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小鬼头,正要说两句话,隔壁孩子看见他一身隔离衣进来,以为又要打针,立刻甩开了膀子死命的哭,边哭边喊:“坏医生,快出去。”
郝思远本来最讨厌这哭闹,此刻却噗的笑出声,眼睛里的泪水也跟着滑了出来,何齐尴尬,顺手把床头的隔帘拉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了,问他:“郝思远,在这里好好住着,不行吗?”
郝思远一只手上仍在输ye,另一只胖手指指隔壁,小声说:“太烦了。”
何齐突然觉得这孩子极乖,他其实也才六岁,还没有入一年级,却没怎么跟家长抱怨哭喊,因此小声安慰道:“等会就睡了,小孩子生病,必须住在这里。”
郝思远再次撇嘴,“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何齐探手摸了摸孩子额头,已经不怎么烧了,他指着输ye架上的阿奇霉素,“那个瓶子,打七天就差不多。”
“这么久啊。”郝思远又觉得难捱了,“叔叔肯定不能陪我。”
郝迟叹息,“小祖宗,我要上课,平时没课的时候我肯定来,让张姐给你做好吃的。”
郝思远不依,“张阿姨太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