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哼了一声,暂时熄了火气,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就算没有道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是要争上一争的,事情结局如何暂且不说,主要是自己不能丢了脸。
宋主任来不及和护士长置气,她看向江逸斐,眼神凌厉,又难掩失落伤心,“江逸斐,你想好了?”
江逸斐却颇有几分不在乎,耸耸肩说:“我不习惯撒谎。”
宋主任就没话了,正如出事后修改病历永远是最愚蠢的做法,撒谎亦是下下之策,直承其错后再争取宽大处理,永远是最正确的方向,但是她仍觉得痛心,工作中谁都可能有疏忽,但若是因此丢了工作,未免太过遗憾,她无力保护自己的兵,更是深觉挫败。
“小江。”护士长看气氛凝重,试探着打破僵局,对江逸斐说:“请你爸爸帮帮忙?”
江逸斐的父亲是高官,这是科室心照不宣的事情,护士长自带官迷滤镜,对这种事更是熟络。
江逸斐还没说话,宋主任已经忍不住动怒,“周淼,别出馊主意。”
护士长周淼罕见的没怼回去,“好,我不说,你们快去补抢救记录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何齐走上两步,沉声说:“主任,我是最晚走的,按道理讲,应该和中午班交班的。”
交班不过是个形式,有早晚交班,在顾城中医院还没听说过中午交班的先例,江逸斐先笑出声,“何齐,你就别刷存在感了,我不是小姑娘,不用护着我。”
何齐默然。
江逸斐把散落的头发拢起来,站起身说:“既然说定了,我先去给病人道歉去。”
何齐站在门口,伸手一拦,“我不赞成你现在去拱火,我是参与抢救的负责人,抢救记录我来写,病人我来应付,你等刘科长来了再说。”
“行吧。”江逸斐拍拍手,“那我先把饭吃了。”
周淼连连摇头,这个江逸斐真是心大。
中午上班后,病人就开始四处投诉,包括院长和12345,甚至准备起诉,刘科长主持医务科工作十多年,对付各种医疗纠纷经验老到,他把所有事情揽下,把病人家属请到办公室喝茶,一条条的梳理,宋主任陪同。
刘科长本来是个普外科医生,进了医务科调解纠纷后就上了贼船,再也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他脾气极好,起码在应对病人家属的时候极其冷静理智和得体,家属骂的再难听,他都能微笑着回答,但就是有一条,君子动口不动手,谁敢先打人,他立刻就脱了白大褂冲上去,他口才好、思路清晰、会抓人性弱点,因此每年新医生入职都请他培训。
就是这么个无所不能的刘科长,在18床病人家属面前吃了瘪,双方协商了五天,仍然没能达成统一意见,最终只好把这件事向上挪送,他也不管了,就听医疗纠纷协调委员会处理,服从命令就是了。
天气渐冷,走廊上也开始加床,科室里也顾不上去打听事情结果。何齐去过医务科两次,反馈了当时的真实情况,后来便没人再找他了。江逸斐则是一如往日地查房怼人写病历,似乎丝毫不为此事所困。
这一天何齐在健身房里和一群年轻小伙子打篮球,结束后去洗澡时接到了居一龙的电话。
“师哥,有事?”何齐懒得和居一龙绕圈子。
居一龙更直接,“何齐,来帮我搬家。”
“几点?”
“下午三点吧。大学城宿舍楼,不管晚饭。”
“行吧。”何齐无奈的挂了电话,顾城的风俗都是天不亮搬家的,但师哥向来荤素不忌,他想劝也劝不了。
周末闲暇,何齐下午本就没有安排,考虑到晚饭没有着落,他中午特意多吃了半碗米饭,又饱睡了一觉,起来后去橱柜里找出一瓶红酒来,提溜着打车去了大学城。
大学城建在郊区,号称亚洲最大的学校,当然是单指建筑面积,毕竟顾城大学最多是个三本院校。在学校内上课或者活动,靠腿是不行的,最低配置是自行车,也可以做公交,还能开车。何齐没有车,坐公交又晕车,因此平时来这里代课都是骑自行车,但这次他刚去附近的花卉市场买了两大盆绿植,骑车就很不现实了,想了想,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叫外援。
大学城内有教师公寓,居一龙虽然是从京城回来的高等人才,但顾城大学近几年发展极快,基本上所有教师都迈入了博士行列,所以最终只给了他二十万的安家费,没有公寓,但是分了间宿舍,和别人合住。
居一龙将就在宿舍里住了一周,除了离学校近些,没有半分好处,他在市区有房子,就想着再搬回去住,无非是少睡些懒觉罢了。
“咚咚咚。”是屈起手指扣在门上的声音。
居一龙正蹲在门口打包行李,顺手就打开了,眼看着小师弟抱着两大盆绿植挤进来,不由笑道:“你怎么搬过来的?”
“学生。”何齐毫不愧疚的欺压自己的课代表,“他找人帮我搬到楼下。”
居一龙抱着胳膊叹气,将何齐上下打量了一遍,“那个,你是不是还没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