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梁忻在全国数学竞赛上拿了一等奖,顺利获得保送到工大附中的名额,也就意味着他不用参加中考了。
转眼又进入了躁动不安的夏天,气温爬升,电扇开到最大档位也是徒劳无功,刚上完体育课,教室里一片叫苦不迭的抱怨声。
梁忻太瘦,有些低血糖,夏天上体育课,出汗多了总会头晕,下课后梁忻明显感觉脚步虚虚地不稳,顺道在小卖部买了一罐可乐和一袋水果硬糖。
梁忻鼻尖上噙着一层薄薄的汗,趴在桌子上,用可乐罐冰凉的外壁贴着热红的小脸。
他撕开水果硬糖的包装,扔给林一贝一颗,对方正在赶作业,来不及吃糖,只说了一句“谢谢我们世界第一小甜忻”。
平日里林一贝这么叫他,梁忻都要和她闹上一番,今天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情。
学校小卖部只有这样的廉价水果硬糖,各种口味的硬糖被各色反光玻璃纸包着,样子倒是好看,却完全是糖Jing的滋味,典型的禁看不禁吃。
化学老师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来,梁忻含着糖,漫不经心地摊开课本,顺手在桌子右上角的日历上划掉了一天。
日历上,红笔的划痕从二月底刚开学,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五月中旬,梁忻也不知道这样无意义的记录还要继续多久。
黑板上是无聊透顶的化学方程式,高锰酸钾在高温下分解制氧气,梁忻瞟了一眼,又低下头,笔尖用力抵着草稿纸,在上面晕出一个又一个黑点。
他最近总是无理由地心烦意乱,头一次没有耐心去等待糖果融化的过程,直接用后槽牙将糖球嚼碎,碎糖粒的棱角划过舌尖,是酸大过于甜的葡萄味。
梁忻鼻子一酸,想哭的心情来得猝不及防,他在心里愤愤地想,都怪这个糖,一点也不好吃,好想要干爹给的大白兔。
梁忻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陆致恒了,年假刚一过,陆致恒就跟着部队去了昆明,甚至都没能陪他好好逛一逛庙会。他又买了一套一千五百块的拼图,每天只拼十分钟,因为不想再像十岁那年一样,着急地拼完拼图,陆致恒却还没回来。
梁忻回到家,草草写完作业,趴在地毯上拼完今天的份量,他选的拼图图案是一幅破晓时分的码头,前后拼了一个月,已经初步能看出轮廓。
拼完拼图时间还早,梁忻撑着书桌坐上去,打开一盒草莓味的酸nai,细白的小腿搭在桌子边一晃一晃。
梁忻百无聊赖地喝着酸nai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梁忻先是一怔,随后猛地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卧室门边,酸nai也不喝了,专心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梁晋和严栀很少会用到座机,可梁忻还没有自己的手机,陆致恒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打到家里的座机。
陆致恒的军官身份相对于其他职业来说比较特殊,涉及到一些保密问题,梁忻不能和陆致恒见面的时候,电话也不是想打就可以打的,要等陆致恒打给他,每周只有一两次,时间不固定。
梁忻紧张兮兮地听着,他听到梁晋接起了电话,寒暄了几句,好像是在说生意上的事,不太像是陆致恒,梁忻有些失望,刚要一屁股坐到床上暗自伤心一会儿,他突然又听到梁晋说:“我们家贝贝自从知道不用中考了,天天闲的不得了,估计就盼着你回来带他玩呢。”
然后声音越来越近,他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梁忻还呆楞楞地站在门后,把推门进来的梁晋吓了一跳,他把电话递给他,故意酸不溜丢地说:“你干爹打来的,一会儿可别高兴地睡不着啊。”
梁忻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句,接过电话,关上卧室的门,急切地将听筒贴在耳朵上。
他这边很静,陆致恒那边也是。
梁忻原本以为自己是会像梁晋说的那样,高兴得睡不着觉,可真的明明白白地和陆致恒隔着电话线相对时,三个月来所有的想念、期待、委屈、埋怨,通通揉在一起难以分辨,梁忻心里拧巴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了一声:“喂……”
总算听到小东西的声音,还好没有生气到不愿接电话的程度,那就说明还有充分的余地可以哄好他的小脾气,陆致恒松了一口气,唤他名字:“梁忻。”
梁忻没回答,关了灯,夹着电话钻进被子里,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里夹杂着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委屈。
“……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忻躲在被子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埋怨,透着一种娇矜的可怜,陆致恒一下子就心软了,想立刻飞回去,把小东西揉进怀里,要多少nai糖都给他,一点条件都不舍得跟他讲。
他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一样沉稳,“干爹现在也不确定,尽量下个月回来给你过生日,你乖乖的,嗯?”
梁忻从被子里钻出来,细软的头发被压得乱糟糟,他盘腿坐在床上,垂着眼睛不说话,听着被听筒放大失真后的,陆致恒的呼吸声。
陆致恒平时就总爱跟他弯弯绕绕的“嗯”,有时故意拖长了尾音,有时故意沉着嗓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