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谢俞睁开眼的时候旁边就没有人了,停顿了几秒微微上前伸了手,摸到的是透着股凉意的床单。
贺朝起的比他早,却故意着放慢速度做饭吃早餐,然后找着借口迟迟不从厕所里出来。
冰箱里有面包,卧室门后边就是牛nai,怎么着也轮不到煮个鸡蛋和蒸块松糕。谢俞很少抽烟,再加上厕所里头的烟味更是掩盖不住。
谢俞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
贺朝把行李箱拎起来提走了,两个手托了一下就把箱子放到了后备箱里。
谢俞跟在后头一边套着外套一边走过来。贺朝问他:“还有什么东西吗?”谢俞大概的想了几秒,然后冲他摇了摇头:“就这些。”
谢俞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拿出来了一串小钥匙,伸手递了过去。
是家里的钥匙,当贺朝昨晚签下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开始起,这便仅仅只是贺朝家的钥匙了。
贺朝没说话,接了过来。
其实细细想来,当时他是不想接的。
但已经确定好了的事,无论想或不想,都是没用的,没法改变的。
谢俞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从来不曾去打扰过贺朝开车或者工作,这次也不例外。
即使他现在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贺朝,冰箱上头你放着的剃须刀我拿了,因为我的好像找不到了。可能是丢在单位了,应该在我办公室里。
贺朝,以后看电视的时候腿不要放在茶几上,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很重啊,两条腿往上面一搁估计没过多久你就歹换新的了。
贺朝,我之前把你的烟放在电脑桌旁的架子里头了,想抽就抽吧,记得每天倒一下烟灰缸就行,要不然会弄的屋子里都是味。
贺朝,抽时间把棒棒糖都给放好,别天天整的到处哪里都是。否则等马上天气热了,糖不知道在房间哪个角落里头就化了。
贺朝,……
贺朝,你记不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你给过一封信。当时好像是高三,应该是快高考了。你给过我一封信,我当时还心想着你会写什么甜言蜜语,可能也是夸张的字里行间。或者是关于高考在即的鼓励。我多多少少的确是猜到了一些,但我没想到的是仅仅一句话。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仅此的一句话,可以让我在快要到来的高考日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的咬文嚼字。可以让我在以后的生活里一次又一次不断地伸手或者抬头。
也让我在近几年的时间里,每当想到它,都会不断麻木自己的思想,从而在无数个夜里抱头痛哭。
贺朝,那封信我带走了。
贺朝,……谢谢你。
谢俞悄悄的把脸转开对准了车窗处,眼泪就顺着脸的弧度狠狠的剐了一道。
贺朝,我不爱你了。
直到过了很久之后谢俞才明白,当时为什么自己会哭的那么厉害。
不是因为对他仍有眷恋,而是对之前感情上的一种抱歉。
刹车,熄火。
贺朝伸手去拔钥匙,开口:“下车吧。”
谢俞“嗯”了一声。
车就停在了停车场,两个人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头提了出来。
“下了飞机直接回家吗?”贺朝问。
“嗯,”谢俞应了应,说:“把东西先放回去,然后去黑水街。周大雷知道我要回来,提前一天到单位里请了假。”
“其实我很想见见阿姨,”贺朝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开口道:“……我想跟她们说一声对不起。”
“我妈没有怪你的意思,”谢俞也停了下来,说:“梅姨也不会怪你。”
“我们虽然俩闹到了今天这样,但谁都没有做错什么。”谢俞开口,语气是平常的清冷,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贺朝忽然喉咙疼得发紧。
谁都没有做错,谁都有错。
谢俞把行李箱放到了托运处,看了眼表。
还有二十分钟就停止检票了,没有晚。
“我走了,”谢俞冲贺朝摆了摆手,顿了几秒,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很客气的笑容。
笑吧,最后一次了。
“……嗯。”
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两个多月的冷战,都在这一刻一同结束了。
都笑了。
不冷战了,以后也都没法冷战了。
贺朝看着谢俞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进站口。
谢俞。
你……你怎么不知道回头看看。
最后一秒,谢俞的背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贺朝的视线内。
十几年的岁月,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轰轰烈烈的开始直到悄无声息的结束。
是不是有点可笑,本以为是直达终点,于是压上了风花雪月的赌注,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可惜了曾经的美好誓言,也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