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尔然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拿翅膀**的儿子没办法,转天便把事情都捅到了陆家老爷子和大哥那里。
小县城里搞个丁克家庭都能被当成怪物,喜欢男人的陆宇宁更是被判定成了Jing神疾病。
陆卓然带着妻子郁红梅火急火燎地上门拜访,邀了程家的舅爷和外婆三堂会审,要拿个办法出来解决孩子的思想问题。
“我看,是小宁从小没有父爱,所以才觉得对男性的依赖是爱情,我打算找个心理医生,好好地给他诊断一下,实在不行,江城Jing神病院我还认识他们的主治医生,关进去治几个疗程,总比以后让他胡闹毁了一生好!”
陆卓然坐在红木沙发上,脸色沉郁。
当年弟弟弟妹闹离婚,他就是十分地反对,两个大人怎么不和分开过没问题,可孩子还小,多多少少要受到影响,如今闹出这样的丑事,怎么对得起弟妹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
在他身边的郁红梅拉了拉丈夫的胳膊,她接到陆尔然的电话以后,特地联系了女儿陆从心,问了一些意见,女儿在大都市里打拼,见识肯定比他们广。
听了陆从心对同性恋的看法,郁红梅心里那点怪异也少了许多,特别女儿还嘱咐她,别让陆卓然冲动,伤了小宁的面子。
“卓然,你说话别这么冲!什么关进Jing神病院,从心不是都说了,这不是病,这只是一种正常的性向。你再嚷嚷,楼上楼下的街坊邻居听见了,小宁还做不做人了。”
桃李园小区住户大部分是青山中学的退休教师,是以前陆家的旧识,漏了几句话出去,恐怕明天都传得满城风雨了。
大伯压下火气,接过陆宇宁舅舅递过来的香烟,两个大男人抽了两口,弄得整个客厅云雾缭绕的。
程才弹了一下烟灰,踱步到电视柜边倚着后背。
“陆大哥,我知道你关心小宁,不过我和你看法不一样。”
其实外甥喜欢男孩,他心里是有准备的,当初还是他代替妹妹去学校把打架被叫家长的陆宇宁接回家,听到老师同学说的传闻更多。只是那时候程静已经病入膏肓,一家子忙着看病就医,没顾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来妹妹去世,他也不希望外甥更不快乐,于是默不作声地把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何况程才半生坎坷,对孩子的教育理念和陆家人完全不一样。长在野地里接受风雨的草,和温室里Jing心呵护的花,他更倾向于前者。
“小宁马上要二十一岁了,比起你我当家时的年纪都大了不少,他还上了大学读过书,陆大哥觉得这孩子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吗?既然他要走这条道,只要不犯法不作恶,咱们不必像热锅上的蚂蚁逼着他立马就改,等他好好学习工作两年,见识过了风雨,思想更成熟了,再决定自己的人生吧。”
陆卓然一脸不以为意,他一辈子为陆家**劳惯了,膝下又无一子,下一辈只有陆宇宁能扛起陆家的将来,绝不容许这根独苗苗走上歧路。
“程才兄弟说的轻松,咱们老陆家还要靠小宁传宗接代呢,让他和那些男人鬼混,断了陆家的香火,列祖列宗都要气活过来骂我这个不肖子孙啊!”
没被陆卓然的威严给吓到,程才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把玻璃烟灰缸推到陆卓然面前,笑道:
“老哥哥别动气,且不说小宁还有个弟弟,只说传宗接代这一项,令尊也是教书育人的先生,家里怎么还兴旧社会封建迷信这一套。”
陆卓然被堵得哑口无言。
陆家确实还有陆葭这个男孩儿,可陆宇宁是他一手带大的,感情上是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看待的,和后生的这个弟弟完全比不了。
他也不想多和程才费口舌,只要求让自己带了侄子回家,好好教育几天。
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张宁双发话了。
她放下手里纳着的鞋底,把老花镜取下,平静地对儿子程才说:
“你去把小宁交出来,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他自己的路,得让他自己选。”
其实陆宇宁一直贴着自己房间的门听着外面的争吵。报复爸爸时候那股恨意,面对真正疼爱自己的家人时,又转化成了种种愧疚、不安。
他确实可以无视陆尔然的父威,可他不想让陆家其他人失望。特别是一直照拂自己的大伯。
推开陈旧的木门,两张沙发上坐着的都是给予过自己善意的亲人,陆宇宁低着头抿着嘴,喊了声“大伯大伯母”。
陆卓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大伯和大伯母,我当你成了名校大学生就要上天了,学了不三不四有辱门楣的做派,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陆家刻薄歹毒教坏了你!可这十几年你摸着心肝告诉我,大伯有没有慢待你,你居然!居然闹这一出来气我们!怕不是要我立马跳到长江里,提了这条命去跪你妈妈,跪你nainai,你才满意。”
一拍面前的矮茶几,震得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