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nai茶荡起层层涟漪,升腾的热气遇着冷天便化成了白雾。
陆宇宁不知道怎么的,眼角酸酸的,连忙低下头,抿了一口糖Jing味浓重的茶ye。
对面的顾长青似有一丝歉意,又补充道:
“叔叔也不是想让你们再也不见面,但是现在流言传开了,让向年继续待着江城,对你,对他都不好,如果你们还想继续下去的话,可以打电话或者每个月我派人来接你去天都见面,虽然麻烦了一些,到底不会影响学业。”
这贴心的建议不但没有让陆宇宁感到丝毫的慰藉,反而由衷地生出一种敬佩和自惭来,他是如此的偏狭自私,从认出顾长青轿车的那一刻,就时刻准备着一场捍卫爱情的据理力争,像电视剧里那些狠狠将百万支票扔回富二代母亲手里,视金钱名誉为粪土的女主角一样,自强不屈、纯洁无瑕。
可顾长青没有提让他们分手,处处在为两个孩子考虑,这份体贴关怀,比自己那点情长意短的儿女情态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层次。
他稳了稳情绪,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勉强从血ye中抽出一点勇气,
“顾先生,恐怕我不能答应你,我觉得顾向年宁愿留下来面对这些闲言碎语,也不会想当懦夫逃离困境。”
顾长青拢了拢黑色的西服外套,露出儒雅的笑容,本来如沐春风的一个成功男士的习惯动作,陆宇宁却从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轻视,仿佛少年的坚持只是幼稚的闹脾气,需要家长耐心的引导教育。
“我明白你们都是很坚强很好的孩子,向年也是有担当的成年人了,而且我也看出来你真的对向年很好,可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你希望他留下来吗?”
商人敏锐的嗅觉让顾长青轻松找到了陆宇宁的软肋,一击致命。
他从陆宇宁的回答里拆出来的,全都是顾向年的感受,没有提过自己的回答。况且那天离开学校这孩子帮着自己劝儿子听话,今天又乖乖地来听他提要求。
所以他知道他赢定了,陆宇宁根本不舍得顾向年吃苦。
看着成竹在胸的顾青松,陆宇宁深感无力,他的确不想顾向年留下来,虽然情感上抗拒分离,可理性告诉他,他不能任性地留下喜欢的人,因为他希望顾向年好,他自己肩上还有责任。
沉默了半晌,他吐了口气,慢慢从桌上的抽纸筒里取出一片白色纸巾,轻轻碾过嘴唇,防止水渍透露了自己的心累。
“他听到我让他走,会很伤心的,顾叔叔,还是您带他走吧。”
顾青松知道自己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可他今日特地单独前来,自然还有他的难言之隐,
“我带不走他,你不懂。我们父子之间有很深的隔阂,用父亲的身份来压他,以前或许可以,现在不行,而且,我自己也没有想好,带他回身边,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陆宇宁愕然,他以为顾家父子俩的关系只是比较僵,但没想到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牵扯到一些故人和往事,顾青松或许一个人承担太久了,也没有了保守秘密的决心。
“向年当初因为在学校打架才被我安排转学到江城来,而被他打的那个小孩,是因为传了他母亲的谣言,说他不是我亲生的,是他母亲偷情生下来的。”
顾青松的脸色有些落寞,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服衬衣平整熨帖的Jing英感凭增了几分衰老。
“其实向年的确不是我亲生的,在我娶他母亲之前,他就已经生长了四个月了,但我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离去的原因让我太过伤痛,那些谣言又把她母亲说得太不堪,他便觉得我是因为流言才疏远了他,故而恨上了我。”
没想到在这角落的nai茶店里听到了一段上一辈的秘辛,陆宇宁心中十分惊讶,但他连小学的家长会上都没见过顾向年的妈妈,更不会对他们的旧事有什么点评论断。
“所以您就把他一个人送到江城来了?可这样他只会越来越怨您,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真相呢,叔叔,我清楚向年,他不会因为血缘的原因就不认您的。”
顾青松露出惨笑,声音有些虚无缥缈,
“然后呢,让他去恨他母亲,恨一个死人?小陆,你终有一天会懂的,恨一个死人比恨活人痛苦多了,因为他永远都没有机会去追问为什么了。”
见陆宇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顾青松又道:
“我可以让他恨一辈子,因为我是他的父亲,我希望他能过得快乐一些,孩子,现在你也要面临这样的抉择,是让他难受一阵子,还是悔恨一生,都是你的一句话了。我们都是爱向年的人,我可以承受的,你应该也不会认为毫无价值,就当是叔叔的私心吧,即使你觉得我卑劣无耻,可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从nai茶店离开,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目送着顾青松的奔驰车开向路的尽头,陆宇宁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可此时纵使胃饿得生疼,他也再没有了进食的欲望。
回到学校的时候,整个江城都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