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程静还在收拾着餐盘桌椅,洗涤Jing刺鼻的人工香味随着泡泡,在水槽里波浪起伏。
陆宇宁捡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在空余的那个水龙头下冲了冲,
“妈,你先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洗。”
挨在一边的程静撸了撸袖口,没有停下来。
“剩的不多了,我一会儿就洗完了。”
见儿子没有走开,靠在厨房门框上发呆,程静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小宁啊,妈妈公司安排了一个职业培训,可能要我去省城出差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陆宇宁对于程静的出差已经习以为常了,只以为会出门三四天,也没有大惊小怪,
“要去多久啊?我做饭没您做的好吃,可也饿不死自己,您放心吧。”
把最后一打瓷盘拢成一摞,放进橱柜里,程静又检查了一下米缸里的米,估摸着够陆宇宁吃很长一段时间了,便放心了一点。
“这次有点久,可能要去一两个月,而且上课时间也不能接电话,到时候你尽量等我主动联系你,书桌第二个格子的手机盒里面有五千块钱,你收着,有需要就自己取了用,要是有事了你先联系你舅舅,我和他说了让他多照看着你,马上秋末了,你也记得加衣服,别受冻感冒。”
手里的苹果只剩下个核儿,陆宇宁扔进垃圾桶里,凑到水池边把关起来的洗碗水放掉,然后打开水龙头洗手顺便冲了冲水槽残留的污渍,
“好,我会注意的,您也记得多带两件厚外套。”
儿子早熟又懂事,可程静心里始终有些发慌,有些事情,大人不会告诉小孩子,因为他们即使明理懂事,可肩膀还是太稚嫩了,在世事面前太过无能为力。
擦干手,程静眉头蹙起一湾愁绪,轻轻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家里能顶事的人太少,也只能任由孩子自己学会承担了。
十月,国庆过后艺术生们已经再次准备前往省城的培训中心参加冲刺培训了,十一月底就是艺术生的专业考试报名,明年二三月份,各大美术院校也会组织考试,所以留给艺术生的时间不多,囫囵吞枣地在江城中学补了点落下的文化课,美术老师提前利用自习课在老教学楼给这些特殊的高三生开着小灶。
白沁坐在三楼画室的石膏像面前,手里的铅笔不断描摹着头像的线条,同教室的几个同学都结伴去吃饭了,但是她的目标是央美,比普通学校更高标准,她下的苦工也额外的多。
草草拿了个面包充饥,她翻出手机给肖央发了条短信。
高考和艺考逼得越来越紧,整夜的失眠焦虑让她觉得是时候处理一些事情了,与其让杂乱的思绪飘飞,不如快刀斩乱麻,让自己专心地去追逐梦想。
大卫的左眼还没有画好,肖央的回电就响了起来,白沁呼了口气,缓解心中压抑,接起了电话,那边却只传来克制的问句。
“你在哪里,我想和你见个面。”
老教学楼绿荫掩映,即使是秋冬交际,长青的松柏和榕树仍旧郁郁葱葱,绿得发黑。
肖央快步穿行在回形的走廊上,又一路爬上曲折的阶梯,终于在三楼画室的门口看到了独自一人的白沁。
她仍旧沉静如水长发微挽,素净的脸庞柔和又美好,可肖央却心头燃着怒火,他放慢脚步,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这件事,我还想和你谈谈。”
肖央挡在画室的门口,往里瞧了一瞧,确定没有别的人留下,老教学楼本来也只有美术生会过来,其他楼层更是人影也无。
白沁直视着眼前的男人,杂乱的头发像是刚刚才从寝室的床上起来,皱巴巴的格子衬衣还带着食物留下的黄色污渍,脸上的胡茬和疲惫,实在不像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年。
她的心中既悲凉又酸涩,即使他让自己失望了许多次,可却依旧无法抹去,当初在废园里伴着鲜花与歌声的那些话语带给自己的冲击与幸福,那是她曾经寄予希望的阳光少年,他脸上的真诚与炽热比落日的余晖更灿烂。
“我说得很清楚了,肖央,咱们分手吧,我不想把时间再浪费在和你吵架上了。”
肖央猛地火起,一直压抑的愤怒如同喷薄的庞贝火山,铺天盖地地想要掩埋曾经被顶礼膜拜的女神塑像,让她哀嚎,让她哭泣,让她流着泪求自己,让她说都是自己做错了。
他一把拉住白沁的胳膊,禁锢在自己身前,紧紧地不让她逃脱,
“什么叫浪费在和我吵架上!?是我想和你吵架吗!是你每天找茬来和我吵,看见我出去玩就说我堕落,两集自习课不去你就怪我虚度光Yin,又给我甩臭脸、搞冷战,让我在兄弟面前难堪,老子是男人,忍了一次两次,可你每天都这样闹,我不要面子的吗,你知道李奇虎安小斋他们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就是个耙耳朵软骨头,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每次都像条狗一样贴到你面前,求你原谅,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我跪下来和你认错吗!你听好,我不会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