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陆宇宁沉默地和顾向年走在桃李园小区的步道上,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聊天,快要走到楼下的时候,陆宇宁才拉住顾向年的肩膀。
“明天中秋了,你回省城吗?”
独居了快两年的顾向年似乎并没有思乡情切这种感觉,耸了耸肩,答道:
“回去干嘛,去陪我家老头子见客户吗,还不如待在这里睡大觉呢。”
想到顾向年那个仿佛宾馆一样一尘不染但毫无生活气息的房子,陆宇宁竟然有一点心疼,他还有母亲相依为命,顾向年的父母却连模糊的身影都没有出现过。
“来我家吧。”
陆宇宁的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顾向年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话语。
“什么?”
本来就有些局促的陆宇宁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顾向年的胳膊,靠在他耳边吼道:
“我说,来!我!家!”
耳膜被震得嗡嗡响的顾向年捂住侧脸,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手臂一伸,勾住陆宇宁的肩膀,坏笑道:
“这么快就见家长啦,我还没准备好呢”
桃李园老旧的路灯光线不足,除了少数几家住户厨房里还传来炒菜的声音,再没别的人影声响,陆宇宁也就由得顾向年勾肩搭背地搂着他。
“什么见家长,你连丑媳妇都算不上,最多算个笨壮丁,明天来下苦力,看你细皮嫩rou的,也做不了什么粗活,工资就请你吃顿饭抵付吧。”
那边被打击得一无是处的顾向年依旧脸上挂着微笑,倒也不计较陆宇宁这么嫌弃他,
“你说不算媳妇就不算吧,反正我认定你是我媳妇了,等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立马就把你带回家,也不用担心我家那老头气不气死,反正他喜欢儿子,一直打算生二胎,多一个男儿媳妇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陆宇宁听他越说越没个正经,脸红耳赤地推开快要贴到他脸上的薄唇,一本正经地说:
“明天九点过来,我妈眼睛特尖,你别胡来啊。”
说完便转身落荒而逃。
身后的顾向年调皮地站了个军姿给他行了个礼,像是一株昂扬挺拔的小白杨,
“好的,媳妇大人。”
九月的金桂香气浓郁,桃李园里种植的桂树不多,但仍旧染得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甜气。
陆宇宁推开自家的防盗门,见客厅的大灯没有打开,只有几盏装饰地灯还亮着,便脱下了鞋子安静地走到玄关旁去开灯。
没想到走了几步却发现书房的门半掩着,一身职业套裙的程静呆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相册,借助着微弱的月光凝视泛黄的相片。
“妈,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灯啊。”
推开贴着英语音标表的书房小门,陆宇宁惊觉母亲脸上正流着泪。
程静见儿子回来了,连忙用袖口拭去泪痕,放下手里母子俩的合照,慌张地站了起来。
“小宁回来啦,我去给你热夜宵,你想吃什么,醪糟汤圆还是糖水煮蛋?”
陆宇宁感到母亲不对劲,跟着一起走到了厨房,试着去找到线索:
“您不舒服吗,怎么哭了?”
程静点燃灶台,烧了一锅水,转身仰视着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
“没,就是中秋了,我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就想到当年你外公说,等你长大了教你打拳,如今你也快十八岁了,马上成年了,你外公却已经看不到了。”
心中情思触动,程静又红了眼,哽咽着翻找冰箱里的食材,怕儿子见到自己的窘状。
陆宇宁忙安慰道:
“别难过了,今年我还跟你还有舅舅一起去看外公,我也会打五步拳还有太极,到时候给外公露两手,也算了减了他的遗憾。”
程静强颜欢笑,默认了儿子的玩笑。
等陆宇宁放好书包,母亲招呼他快去端煮好的糖水蛋。
水煮的白嫩鸡蛋加了白糖,又滴了几滴小磨香油,糖水有些微黄,避开了鸡蛋的腥味,倒是很适合当做夜宵。
陆宇宁见母亲收拾好情绪,试探着问:
“妈,舅舅不是带着外婆去九寨沟玩了吗,大伯今年也没叫我去吃饭,明天咱们在家里过中秋吧。”
情绪有些低落的程静撩起耳边有几丝银白的垂落的鬓发,笑了笑,
“好啊,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这几年都忙着加班了,都没好好陪你过过节。”
程静是半路出家的基层业务员,虽然这几年没日没夜的加班出差,勉强混到了个小领导职位,也仅能保证两个人衣食无忧,至于孩子以后读书结婚买房,程静还考虑得多,所以也未曾松懈过努力。
陆宇宁心里没有怪过母亲忙碌忽视了自己,这个小小的两室一厅,每日每夜的早安晚安,就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家,母亲在为了守护家而奋斗,自己也一样为了未来而坚持,只是现在他的未来里,多了一个想要纳入的人。
“不用弄太麻烦了,妈,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