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有些虚弱的白沁回到老教学楼,陆宇宁心中不安。肖央是个冲动的人,不知道一时鲁莽会做出怎样的事,而且今日他咒骂的那些话,如芒刺在背,令被戳中了软肋的陆宇宁十分忐忑。
为什么他会骂自己是“***的变态”,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至于白沁和自己的关系,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两人绝无背叛肖央的行为,无论如何,肖央都不该拿女孩子的清白来发泄。
“陆宇宁,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回宿舍休息一下,今天拖累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白沁捂着被肖央捏得红肿的手臂,有些难堪地垂下了眼角。
不管是肖央愤怒的羞辱,还是被当面戳破的情愫,都让她身心俱疲,还好明天艺术生们就要重新集结去省城上课了,暂时逃离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地方,让所有当事人都冷静下来,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秋分以后,北半球便昼短夜长,还没有到七点,天便昏沉得看不清远方,两个人各怀心事,陆宇宁终究没有多问,白沁不管是不是喜欢他,被肖央捅开这层遮掩后,两个人都难以面对彼此,或许连朋友都再难当了。
郁郁地回到八班教室,抱着小熊抱枕缩在座椅里的温煦戴着口罩立刻找上了陆宇宁。
她患了流感,已经有一段时间Jing神不振了,又担心感染朋友们,整日裹住口鼻,阻截病毒的扩散,看起来和生化危机里的白大褂医生似的,不过呼吸不畅让她恹恹地,连说话都鼻音深重。
“小鹿,肖央他退群了,我私聊他他也不理我,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作为凤凰社青山分部的群主,温煦还是很重视群成员的维护的,她递出粘贴满金色向日葵纸贴的索尼翻盖手机,让管理员陆宇宁确认一下系统提示。
陆宇宁平时是不带手机来学校的,所以顺从地接过了温煦的手机,登上自己的号码。
温煦是个有点怀旧的人,就像她的手机,如今大家都换上了触屏的平板手机,她却仍旧坚持翻盖手机的浪漫。
点开企鹅的图标,成员本就少得可怜的qq群里,武思思在问着发生了什么,她这两天正跟着教练在省城参加一个短跑比赛,和朋友们消息有点脱节。
陆宇宁正点开肖央的头像的对话框,却发现被通知已经不是好友了。
没等他回复武思思的疑问,qq群里又传来白沁退群的提示音,不过不像肖央,她走之前还简单地做了个告别,只说她和肖央之间出了点问题,想要离开冷静一下。
旁边的温煦显然也看到了这条信息,瞄了一眼陆宇宁微沉的脸色,她像只小猫一样,两手环抱胸膛,故作轻松地说:
“看来是小情侣吵架了,过几天估计和好了就回来了。”
陆宇宁不想把白沁和肖央的事扩散出去,没有多提,嗯了一声,便把手机还给了温煦。
晚上的政治课陆宇宁的气压很低,身边的顾向年也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放学过后,他主动邀请陆宇宁一起去自己家里做作业。
放下书包,找了个布垫子,陆宇宁盘腿坐在顾向年家的地毯上,铺在面前的五三却始终没有翻开。
恐惧就像一粒种子,正在他心中发芽生长,逐渐长成参天大树,投下遮天蔽日的Yin影。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原来他与顾向年的关系是那么容易被看穿,或许在篮球场边的一个拥抱,或许是美术课上的悄悄牵手,或许是放学路中的贴耳密语,只要有心人留意,那些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的亲密,就如同舞台剧光灯下的小丑,连嘴角没涂匀的油彩都分毫毕现无处躲藏。
那么连粗心大意地肖央都察觉了,剩下的其他人呢?
敏感的温煦,细心的徐宁,甚至那日餐桌上举杯欢庆的母亲,自己将爱人带回去,像个万圣节讨要糖果的小孩,自以为是地带了个面具,以为被造访的人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殊不知幼稚的嗓音,十数年相处的熟稔,从敲开房门那一刻,主人就已经洞察了会第一个来恶作剧的顽童的心思。
如果他们都猜到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呢,会怎么审视顾向年呢。
“变态!”
肖央的咆哮犹在耳边,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自己是臭水沟里待了万年的蛆虫,从里到外都沾染着污秽,让人躲之不及、欲除之而后快。
连单纯的肖央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师友家人们又如何自处。
陆宇宁此刻才开始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和顾向年的感情是见不得人的,可他们想在一起,又是不得不见人的。
人类社会从来都是紧密相连,没有远离人世的桃花源,就算他们幸运地坐上了武陵人的渔船,见识了只谈爱与和平的理想国,可终究还是不得不重回道德礼仪、天lun嫁娶的现世。
自己能割舍骨rou血亲的期待?顾向年能无视时时戳脊梁骨的流言?
这是不可能的,顾向年是那么的骄傲的一个人,连篮球场的比分都不肯输给别人,怎么能容忍被人指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