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港生,真对不起啊,我临时有个采访任务,这、这一忙起来,就什么事都忘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港生的车子旁,拉开车门便坐到副驾驶上去,一面手忙脚乱的扣好安全带,一面一迭声地向港生道着歉,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笑笑摇摇头,无奈地叹一口气,对我说句“真拿你没办法”之类的话,随后便不再追究,与我和好如初,甚至反过来哄我劝我,谁知这一次他对我的真诚道歉竟是无动于衷,任我说了半天,他也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驾驶位上,一只手搭在车窗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一时竟弄得我不知所措,只得犹豫着去拉他的胳膊,问他道:
“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那条被我拉住的胳膊动也不动,我的这几句问话也没换来任何回答,再看港生依旧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从前那种对我的体贴容让,而我自知爽约在先,心下本也内疚,便又抓紧了他的胳膊连连晃着,半是解释、半是告饶地道:
“对不起啦,是我不好——我这次的采访任务真的是来得突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工作起来就会全神贯注的嘛,以前和你约会的时候,我不是也曾经因为工作放过你鸽子吗?每一次你都说工作要紧,从来没怪过我的,这一次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忘了——”
我嘴上一边不停地堆笑撒娇,一边顺着港生的胳膊去握他的手,他只斜着眼睛瞥了我一下,两手却是不动,同时满脸不豫地开口问我道:“你昨天不是还说你打算辞职了吗,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你们报社的风气、不稀罕再做记者了吗?既然都要辞职了,干嘛还那么拼命?你瞧瞧你,为了一个采访,连正事都耽误了!”
港生说完这话便又赌气似的扭过脸去,我听他这意思,还以为他是心疼我工作太过拼命,怕我累坏身子,胸腔里顿时便暖意融融,急忙牵住他的手告诉他让他放心,我会量力而行,之所以过分投入是由于这次的题材难得,一个记者可能一辈子也未必碰得上一次,所以我才全力以赴一定要把它做好,用一篇震惊台湾的报道来告别我的记者生涯——可是正当我口若悬河越说越兴奋时,却又注意到港生的脸色竟是愈发难看,活脱脱一副强忍着怒气不愿发作的架势,直到我怔怔地刹住话头,盯着他的表情发愣,他才终于掉转脸来,极其不满地道:
“在你心里那个采访就这么重要吗?重要过探望妈妈、重要过向她报喜?我没说不支持你的工作,可是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吧?为了去给妈扫墓,我连下午的活动都推了,早早开车来接你,就只为了能和你赶到妈的坟前,让她见见未来的媳妇,让她也高兴高兴,谁知你竟连如此大事都能说忘就忘,我call了你无数次也不见你回电,你说你怎么能——”
“Sorry嘛,我真的是没有听见,你知道我每次采访之前都会把call机设置成静音的啊,我也跟你说过如果我没有马上回复你的话,那就是我正在采访中呢,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仍旧赔着笑脸道歉,软语温存的向我的男友解释,尽管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只因自知有错在先才会一再退让,但港生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即便我已经真心承认了我的错误,他也难消余怒,不由分说便口气生硬地打断我道:
“我的确早就知道你有这个习惯,我不否认,约会时多等你几个小时我也没有怨言——但今时不比往日,我来接你不是为了逛街吃饭,是为了去看妈妈!可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漫不经心,为了一次采访机会就可以把妈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都能忘记——”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解释也解释了,道歉也道歉了,可你还是这副态度,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嘛?”
不欲再忍的我终于也沉下脸来,七分不乐里混杂着三分娇嗔的反问了港生,同时心底那种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对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言论也更觉反感抵触——事有轻重缓急这倒不假,可问题在于他凭什么认定我的工作就是轻的缓的,只有去看他的母亲才是够重够急?孝顺老人尊敬老人当然无可指摘,可是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啊,所谓的“看”她不过就是去她坟上烧香叩拜,早去一天晚去一天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港生他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若容我说一句最大不敬的话,那就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对活人大发雷霆,把活人的心情搞砸,当真有必要么?他母亲对他再好,终究是已然作古,今后陪他度过余生那漫长岁月的人,明明应该是我任菁菁才对吧?
“我还能想你怎样?墓地本来就偏远,你迟到了一个钟头,这会儿再开车过去天都黑了,那还怎么祭拜?你要是按时下班,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那好,明天我准时下班,陪你去给妈扫墓,你看如何?今晚我请你吃大餐,就当赔不是了,你想吃点什么?日本料理,还是意大利菜?”
我耐着性子强挤出一个笑脸,想把这话题岔开,港生不为所动,依然面容严肃,一字一顿地道:
“菁菁,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