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舌头不说不该说的话,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做不该做的事,但没办法让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远离自己的脑子。
当我的大脑理解到这三个字含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爱德华收起方才得意的表情,谨慎地观察我的神色。
“我可真想投诉你犯规。”我努力不去看他,把桌子上最后一张牌翻到背面,“好吧,你赢了。”
我伸手去拿惩罚卡,而那道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卡牌中央用粗黑体端正地印着一行字:【向在场一人告白。】
这是最聚会上受欢迎的那类惩罚游戏,但此时房间里没有起哄的声音,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吸血鬼们用目光互相交流,我和爱德华之间紧绷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各位,恐怕我得向你们讨要寿星的特权。”爱德华率先打破沉默,他若无其事地抬起手,一脸假笑的用眼神示意我,“让贝蒂将这句话留给我?”
爱丽丝立即附和她的兄弟,埃美特也如梦初醒般催促我快点说话。
我心领神会,大笑着端起手肘撞撞爱德华的肋骨:“大家都是老朋友,让我打个欠条吧?”
一切似乎都回到正轨,只是经历过先前那一出,大家都丧失了继续玩游戏的热情。我能看出爱德华的家人都在努力维持欢乐的气氛,但就是这种伪装出来的热闹才更加令人觉得分外不自在。
爱德华看了我几眼,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只手搭在我肩头。
“我带贝蒂去森林里散步,然后送她回家,”他说,故作无奈地摊开手,“毕竟查理警长防我像防贼一样。”
现在距离查理设下的门禁时间还早得很,而爱德华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清楚地写着“我想和你谈谈”。
我默认了爱德华的话,跟着他离开座位,与埃斯梅拥抱告别。
“多谢款待,今天我过得很开心。”这句话我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考虑食物链关系,相比心思复杂的人类,吸血鬼们反而好相处多了。
——只除了爱德华。
倘若是我未失去能力那阵子,和爱德华相处还没这么困难。那会儿我不会被他读心,也不会因为和他走在一起就心跳如鼓。
我们走出没几米,爱德华就弯下腰,越过肩膀看向我:“不介意我带你一程?”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吸血鬼仍旧是我最后一个会选择的交通工具,但是好吧,我猜我不介意。
即使已经历过一次,吸血鬼的速度仍旧令人惊叹。扑面而来的狂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视野中飞掠过或深或浅的绿,草叶与杉树皮的清香越来越浓郁,让人有错觉要沉没入树海之中。
当他终于停下脚步时,我们站在一块开满野花的空地上,空地东南角生长着几株接骨木,细长柔韧的枝头垂落成穗的白花,树下盛开一丛猩红的野玫瑰,疏密错落的枝叶后掩映着矮坡下奔流的小溪。
我们头顶有一小块乌云密布的圆形天空,现在那片铁灰色的天空渐渐转为更浅的、混杂明黄的浅灰色,像极了我们的秘密第一次暴露在对方面前那个黄昏。
就要放晴了,但这次没有人在乎。
我沿着草地巡视,爱德华站在一旁的树荫下,迫切地等着我做出评价。他站立的姿态里带着平日不多见的轻松,显然这里能让他感觉熟悉和安宁。
“一个秘密基地?”我问,几步跳回到他的身边。
“是的。”他承认道,眼角眉梢透出小孩子特有的得意劲,“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需要思考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
那句话打破了柔软梦幻的气氛,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抢在对方能问出任何问题前截过话头:“我不打算告诉你什么事,你也别试图从我的脑子里看出来——只有这次绝对不行!”
爱德华为我激烈的抗拒吃了一惊,他惊讶地张大了眼,我抿紧嘴唇,不退缩地瞪回去。
有些事能分享,有些事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上帝给了人类互相交流的语言,又同时赋予他们不会被窥探的思想。
“……别害怕。”
我看到爱德华的嘴唇在动,他的声音传入我的大脑,却无法被理解。
不要害怕什么?有什么值得我害怕?
“没事的,我没有看。”爱德华以极其小心的姿态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退后半步,又在最后一刻停下动作,感受他的右手穿过发间,拇指轻轻摩挲我的眼尾和鬓角。
吸血鬼的手指很凉,足够让我躁动的情绪冷静下来,也足够我意识到爱德华是对的。
我害怕执意的隐瞒令爱德华失望,害怕他发现最初吸引他的神秘只是虚假,害怕我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人。
我害怕失去他。
“我曾经说过这句话,如今我的心意仍未改变。我爱着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无论她经历过什么,都是我所爱的一部分。”爱德华注视着我,我几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