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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篁南竹,是前任魔尊,也就是血盟教已故老教主的故居。
它在距离魔教总坛东北方向十几里开完的某一处绿洲处,靠近中原方向,占据天然的淡水湖,搭建成了一所遗世独立、颇具江南水乡风情的小院。
柳荫蔽日,玉簪搔头,竹梢送凉,莲池风静。地处二层高处的卧房,隐约望得见窗外错落斑驳的景致。
这处占地十几亩的后花园,最中间有片五亩见房的清冽荷塘。高地有致的凉亭散在池水四周,构成一幅“红荷碧叶天,赭桥压水眠。清流脉脉处,竹韵琤琮鸣”的美好画面。
教内曾有人偷偷的议论,说是因为朱雀使出生自江南,老教主怕他思乡心切,所以背地里斥用巨资,替他打造了这处怀旧的念想。可谓是荣宠至极了。
老教主生时,这里是老教主闭关静修的久居之地。老教主离世后,便由新任教主白元奉做主,将它赏给了朱雀使。
陈欺霜也曾来到过这里。有时是跟着教主,有时是陪着白虎。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也仅是守在开门面临的那座假山前,顶多是在宴客的花厅稍显拘束的略坐一坐,却从来没有穿过前厅,进到过后堂内室。
更遑论是极具私人领地意味的二楼内室。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他狠下心,用格外冷漠的态度对待周钰恒,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当他看到周钰恒果然露出了受到了伤害似的表情,语气又抖然一软,发自心底的真诚感激道,“朱雀,多谢你。”
幸亏有你在,也幸好是你在。
虽然他嘴上说得倔强,态度更是坚决,手分开床帏就要起身下地。但他大病初愈,久未饮食,又兼刚才一番折腾惊出了冷汗,服下一剂带有安神养气性质的药,猛地起身,登时腿脚发软,一阵头昏眼花,一个踉跄,紧紧抓住了床柜,险险就栽到了地上。
周钰恒忙一把扶稳了他,当即生气道:“你不要命了!”
话说完,立刻懊悔到吞声,重又换了一副商量的态度,劝他:“你病刚好,总不能独自回去吧?等我有时间送你回去。更何况,我作为主人,再不济,至少也该留你吃顿饭吧?灶上有瓦罐焖着的紫粳米粥,软软糯糯,甜香可口。我去替你盛一碗过来。”
他说完话后,扶着陈欺霜重新又半躺半靠在床头,起身去推开门,对着门外的某处悄声的吩咐了什么。
陈欺霜好不容易从险些失去意识的黑暗境地中脱逃出来,双目复明,立刻便追逐上了周钰恒的背影。
他本想出声拒绝,说“不用麻烦了”,可又舍不得眼下这难得的相处时间。于是,强行压住心底深处那点躁动着的不安,默默念叨了些什么,一直等到周钰恒端着炖盅,再度坐回到身侧。
这一次,周钰恒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再犯上次那种自扇耳光的错误。他将粥盛起搅匀,吹得凉了,才将一方温热的净帕递到陈欺霜的手里,请他自己擦干净双手。
“稍微还有些热,你慢点喝。”他边将粥碗送到陈欺霜手中,边腾挪出靠垫替陈欺霜靠稳。最后,将净帕搭回铜盆边缘,才坐回到陈欺霜身侧,专心致志的看着他喝粥。
陈欺霜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像小鼹鼠。双手搭在碗边,埋首在碗内,嘴巴动得飞快,呼噜呼噜,两三口粥下肚,手一抹嘴,空碗向前一递:“吃饱了。”
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周钰恒刚来得及喘一口气。
“饱了?还有很多,再吃一些吧。”周钰恒接过空碗,又盛了一碗,见陈欺霜仍在接与不接之间迟疑,忙故作惋惜道,“是加过温补食材的药粥。你不喝,等一会恐怕就只能倒掉了。真可惜了这一锅的好材料了。”
他说完,将碗放回搁盘,端着食皿就要往外走。看架势,是真的打算命人将粥全部倒掉。
陈欺霜连忙出声阻拦他:“我,我还没吃够。”
再次接过粥碗,就已经没有那么多虚伪的客套了。仿佛意识到面前这整盅的粥,都是专属于自己的“一餐”。他敞开肚皮狠吃,一口气,连喝光三大碗。
当他伸出空碗向周钰恒讨要第四碗时,周钰恒将“慢慢吃,还有很多”这句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没有了。”他听见自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你要是喜欢吃,我晚上再吩咐厨房替你多准备些。”
周钰恒悄无声息的自言语上给陈欺霜下了个圈套。
陈欺霜一无所察,他还在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放慢进食速度,细细的品味一下紫粳米中的藕荷香气,听到晚上还有机会再吃到,连忙轻点一下头算是默许了。
一转念,咂摸出些不对劲来,却见周钰恒早已乐不颠得向外吩咐了出去。
算了,就再多呆一晚。陈欺霜有些认命般的故意纵容着自己。但也不禁生出几分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颓丧气息。
他垂头丧气的在心底指摘自己的立场不够坚定。一抬眼,就对上了周钰恒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