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及时就医”这几个字Jing准地撞在阮慕阳胸口,撞得他五脏六腑颤动不止——若昨夜没回营中,是不是能及时发现温初月受伤,他也不会失血晕厥?
阮慕阳一拳头捶在黄大夫家不甚牢固的墙上,房梁都跟着颤了颤,黄韫还以为自己偏颇的说辞被识破了,“嗖”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惊惶地看着阮慕阳,预备阮慕阳给他一个黑脸就当场把温初月卖了,先把自己摘干净再说,毕竟阮慕阳这种平常看上去和和气气的类型爆发起来最为吓人。
不过阮慕阳只是看了看自己破了皮的手,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对黄韫道:“抱歉,我有些失态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见阮慕阳神色如常,黄韫总算松了口气,既然他想帮忙,让他干点活冷静一点也是好的,于是背着手在屋中转悠了两圈,沉yin片刻,忽然道:“慕阳,听说你手巧,温朗宝贝得不得了的那把梳子就是出自你手,耳环一定也会修吧?”
说着,把刚才摆弄的一对耳环从桌上拿起来,递给阮慕阳:“喏,这是来的时候温朗手心里握着的,我从他手里抠出来的时候弄坏了,不知是哪家姑娘送的,他可爱惜了,我这双手扎针开刀还行,对这种小玩意儿就没办法了。”
温烨也好奇凑过来看了看,那是一对光泽黯淡的旧耳坠,中间是一个银质的圆环,银的部分已经磨损变形了,圆环中央嵌有一颗珍珠,圆环下有两根链索,链索上各自垂了一朵朱漆的木质小花,虽然材料值不到几两银子,但能看出来做工很是Jing巧。只是那圆环中的珍珠掉了一颗,四根链索断了三根,木质小花也上布满了裂痕。
“我倒是没见过这东西……”温烨喃喃道。
同样没见过的阮慕阳像是嘲弄般的瞥了温烨一眼,他这微妙的优越感来自于他虽然没见过,但他知道温初月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别院中的大小物件都放在什么地方阮慕阳心里是有数的,平常温初月的什么衣服放在衣柜的哪一层他都一清二楚,只有一个地方他没法查看——温初月把镜台最底层的抽屉上了锁,说每个男人都有那么几个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阮慕阳不是没有擅自揣测过,却从没想过他家主人的秘密是一对旧耳坠。
那他昨晚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那耳坠拿出来的呢?
半个时辰后,药浴房的铜铃声响起,黄韫如蒙大赦,终于不用在温烨和阮慕阳之间尴尬的氛围中饱受煎熬,率先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慕阳,可以了,进来帮我把他弄出来。”
阮慕阳立即跟了过去,温烨忙道:“让我也帮帮忙!”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阮慕阳回头看了他一眼,“烦请大公子在此等候,主人醒来之后我再叫您。”
那意思就是没事儿别擅自来打扰我家主人,等他愿意见你了再说。
温烨这会儿才意识到方才在门口时阮慕阳对他的态度已经算是克制了,现在他连情绪都不屑藏了,眼中的拒绝呼之欲出。而温初月本人的确说过不想见到自己,温烨张了张嘴,没找到辩驳之词,只得悻悻坐回椅子上。
黄大夫不大爱点熏香,药浴房中有一股呛鼻的中药味,房间正中间有一个跟别院浴池差不多大的浴桶,装了半桶深色的药水,温初月人泡在药桶里,头上扎满了银针,脸色苍白如纸,右脸颊上有一道一寸长的伤痕,露在水面以上的肌肤可以看到几条明显的刀伤,黄韫拿过针盒靠在药桶边替他收针。
阮慕阳明明近距离见过许多残暴的画面,自己手上也沾满了鲜血,这会儿瞥了一眼没忍心看下去,匆忙别过脸去,目光落在地上一堆衣物上,问道:“黄大夫,这可是初月来时穿的衣服?”
“初月”两个字叫得黄韫收针的手一抖,险些给温初月造成二次伤害——这称呼什么时候改的?合着刚才是顾虑到温烨才叫“主人”的,可以也顾虑一下我吗?我不想知道太多事!
“……啊,是的,不过已经破得没法穿了,小梅送来了新的,你就别管那堆了。”
“嗯。”阮慕阳嘴上应了一声,人却已经蹲在衣物旁边翻看起来了,想看看到底破成什么样了。
外袍衣袖被从中间割成了两半,细碎的割痕数也数不清,价值不菲的绸面锦袍俨然已是一块破布。前襟和后背摸起来还是shi的,在藏青的底料上虽看不出什么颜色,光闻气味也知道那是血,至于压在下面的白色里衣,阮慕阳挑起一角看见一大片凝结的血块,又缓缓地放下了,问道:“黄大夫,您可知初月昨夜去了哪里?”
黄韫听出来阮慕阳的声音有些颤抖,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道:“这回我真不知道,我午后离开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后来说有事出去一趟,之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和温初月一起喝茶的人是黄韫。
阮慕阳稍稍松了口气,他夜里回营之后,把温初月身边的人都拎出来琢磨了一遍,如果说非要有一个人知道温初月的身体状况的话,他还是希望那个人是黄韫。可能是因为黄韫是个颇有职业Cao守的大夫,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