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阳平常那么严谨认真的人,屋中什么时候都是井井有条的,行立坐卧皆是板正端庄,个人形象方面更不必说,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补丁无数的破衣裳也穿得齐齐整整,一身素袍都能穿出些清贵公子的气度,和他那放浪不羁的师父、慵懒散漫的主子有着云泥之别,还从未曾不束发就出来见人。
小梅觉得稀奇,尤其是阮慕阳万年平静的眼中还闪过一丝促狭,直觉事情不简单,放下食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阮慕阳凑过去。
阮慕阳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温初月——不是他忘了束发,昨夜温初月把他的发带解了随手扔浴室了,他不敢用温初月那些花纹繁复的金贵发带,只好就这么出来了。
“咳咳,”温初月用袖子捂着嘴干咳了两声,“小梅,桃子饿了。”
桃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地觑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迫于威压,只好迈开胖腿卖力表演,一边围着食盆转悠一边对着小梅叫唤起来。
桃子怎么说也是一方猫霸,很少用这么没尊严的方式讨食,除非真的饿急了,小梅不敢怠慢猫主子,忙给桃子张罗起来。
温初月这会儿功夫已经编好了借口,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慕阳那发带断了,我让他去我房里拿一根新的而已。”
说着,在小梅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嗔道:“小丫头片子心眼恁多,当心没有郎君要你。”
阮慕阳看了一眼门口喂猫的两人,回房找发带去了。
小梅在温府这些年,虽然一直保留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温烨出了名的关心家仆,早就差人给她说媒了,小梅天天看着温娇花这么一个大美人,媒人给她说的那些全都看不上眼,况且她一个人在温府过得舒服自在,何必要嫁去婆家多伺候几个人?奈何她跟温烨怎么说都说不通,小姐妹们也没人跟她一条心,只好对温初月大倒苦水。
于是阮慕阳梳好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梅紧抓着温初月的胳膊,一边晃悠一说:“朗公子,小梅不想嫁人,你就让我一辈子伺候你吧!”
她语气娇柔,尾音拖得老长,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阮慕阳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皱了一下,被听见动静回头的温初月撞了个正着。
显然,阮慕阳这张Yin沉的脸极具治愈效果,温初月只觉得胸口的积郁一下子散去了,心情格外舒畅。他勾唇冲阮慕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头对小梅笑道:“好啊,每天看着慕阳那张面瘫脸也挺无趣的,还是美人的笑靥最让人舒心。”
这下换成阮慕阳郁结了,虽说他的表情变化依旧比常人少,在温初月面前时却已经生动许多了,和刚来的时候比有了显著的进步,梁皓也说他越来越有人气了,原来在温初月眼中还是“无趣”。
小梅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阮慕阳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忍不住替他辩驳了几句:“朗公子,慕阳挺好的,高大英俊,气宇轩昂,可比小梅耐看多了。现在见人也爱笑了,待人大方有礼,上次我和慕阳走在一起被姐妹撞见了,还以为我攀上了哪家公子了呢。”
温初月脸上的笑容倏然变了味道——废话,他的好我当然知道。
“小梅啊,慕阳既然这么好,你可愿意嫁给他?”温初月眼尾的泪痣沉了下了去,语气却没有一点变化,仍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挑。
“这……”小梅迟疑了一下,白皙的脸上荡开一抹红晕。
阮慕阳终于忍不住了,快步朝两人走过去:“主人,早饭该凉了。”说完,招呼也不打就把温初月往饭桌边上推。
意识到刚才到对话被正主全听了去,小梅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往阮慕阳脸上瞟了两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一点少女心思表露无遗。
才不过一晚上光景,温初月人在轮椅上坐着,往哪儿去竟然不由自己作主了,有气无力地拿起碗筷,没好气地说:“哦,差点忘了,慕阳现在可是龙武大将军的亲传弟子,演武场的昭武校尉,不是一般人能高攀得起的了,别说是你,我也使唤不得咯——小梅啊,他你就别宵想了,和我这个瘸子凑合一下如何?”
“主人,我不是这个意——”阮慕阳慌忙辩解道。
温初月拿筷子在碗沿上敲得叮当乱响,把阮慕阳没说完的话音全敲散了,斜睨过来的眼神准确地传达出:“我管你什么意思。”
自家主子无理取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阮慕阳早就习惯了,轻叹了一口气,把筷子从温初月手里抽出来,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热粥,夹好了菜放在他面前,接着把筷子塞到他两指间让他握好,淡然道:“主人,昨夜累到了吧,多吃点。”
温初月立马回给他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阮慕阳本是一句无心之言,被他这么一瞪,才意识到自己又无意间将人调戏了一把,捂着唇低低笑了起来。
温初月终于忍无可忍,拿过一个馒头粗鲁地塞到阮慕阳嘴里:“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吃完赶紧滚蛋!”
小梅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