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阮慕阳的男人长得不十分起眼,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和高大匀称的阮慕阳一对比,像一只滑稽的瘦猴儿,脸色却臭得很,抓着阮慕阳不依不饶道:“笑话,无意流连风月为何要打这绛河路过,人人都知道这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小兄弟,你人都在这儿了,再装成正经人不合适吧?”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阮慕阳便知晓今日这事恐难善了,转过身面对那男人,将温初月挡在身后,道:“公子恕罪,在下对此地不熟,实在不知道这里是风月场所。”
那男人自然不相信阮慕阳的说辞,依旧骂骂咧咧说着什么,阮慕阳只好不断地解释,温初月未置一词,瞥了那男人一眼,看到他满手的金戒指和发冠上闪闪发光的夜明珠,不禁皱了皱眉头。
许是见阮慕阳态度温和,一幅很好欺负的模样,男人对这长相出众的年轻人最后一点畏惧也没有了,气焰越发嚣张,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推搡起来。
当然,凭他瘦猴一样的身材是推不动阮慕阳的,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心爱的姑娘也在对面观望,男人一时急眼了,扬起手掌就要朝阮慕阳脸上挥去。
阮慕阳杵在原地没有动,他已经准备受下那一掌,为了避免将事情越闹越大,让那男人出完了气各自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那人一巴掌也伤不了他,更重要的是,他发现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男人的手掌沿着直线挥向阮慕阳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到的瞬间被一把纸扇拍开了。
“你做什么?”男人手背吃痛,怒喝一声。
他将手缩回怀里,神经质地搓个不停,阮慕阳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心越沉越深——不是眼熟,他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打狗。”温初月理了理衣袖,淡然道。
男人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温初月,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Yin阳怪气地讽刺道:“一个瘸子还要替人出头——哦,我现在相信你们不知道这里是风月场了,你这模样怕是不能人道吧,寻欢作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男人眯起眼睛,恶狠狠地接道:“当心我打烂你的轮椅,让你爬着回去!”
他出来寻欢没带下人,但依旧不影响他大放厥词。
阮慕阳自然是见不得自己主人受一丁点儿委屈,口头上也不行,即便自己有着被对方认出来的可能,已经不管不顾地捏紧拳头打算要动手了,却被温初月用扇子在胸口上轻点了两下。
温初月回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小声道:“小十七,别动。”
阮慕阳果然不动了。
男人听到了熟悉的字眼,不禁低声念叨了一遍:“十七?”
温初月侧过轮椅,横在那男人面前,扯下兜帽,问道:“你可是责怪我的人糟蹋梨花姑娘的心意?”
他扯下兜帽之后,周围喧闹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阮慕阳一听他说“我的人”,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面前的瘸子竟然是一位白发胜雪的俊朗公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贵气,比那白袍年轻人还要惊艳几分,男人不禁看着温初月的脸出神了片刻,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直觉来人身份并不简单,底气不足地回道:“是,是啊。”
温初月一扬头,冲对岸喊道:“哪位是梨花姑娘——劳烦各位让让,在下看不清。”
挡在温初月面前的人群自发散开一条通道,对岸一扇窗边一个穿着暴露的娇艳女子应声道:“妾身就是梨花,几位官人莫要为妾身伤了和气……”
梨花还要再说什么,温初月却没理会,冲那男人笑道:“这位公子,你这朵梨花品相太次,又怎能责怪他人不愿采撷呢?”
“你,你……”男人本欲替梨花辩驳几句,看着温初月的脸,却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这梨花姑娘在红楼的一干莺莺燕燕中算是长相上乘的,眼界也颇高,轻易不掷纸鹤,男人打她窗下经过了一回,日日对她牵肠挂肚,只觉凡尘之中的其他女子加起来都不及她一颦一笑,可这会儿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人,却觉得对岸的那朵艳丽的梨花瞬间失了颜色。
一个是遗世独立不染凡尘的画中仙,一个是散发着风尘味的俗世花,高下立见。
“阁下还有何指教?”那男人最后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温初月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浅笑着看着他。
男人看着温初月好看的笑靥就更说不出话来了,喉头动了动,只痴痴地看着他。
阮慕阳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往前一步横在温初月面前,抱拳道:“告辞。”说完,不由分说推着温初月从人群中让出的通道离开了。
温初月从阮慕阳手中拿过红纸鹤,三两下撕成了碎片,一边走一边不讲究地往空中撒,红纸屑纷纷扬扬落了一路,一如无情的落红。
梨花脸上的娇笑挂不住了,周围人谁都没再出声了。
当然,逞能一时痛快,刚走出吉庆北街温初月就后悔了——他太过张扬了。白发的瘸腿男人在渝州城可不常见,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