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进门之后时,阮慕阳终于舍得开口打破了沉默,低声道:“主人,您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温初月仰头觑了一眼他那难看的脸色,不怎么在意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困了,你要还想接着玩早上的游戏,就明天再说吧。”
阮慕阳:“主人,不是游戏,您想问什么我都会答,您不需要回答我任何问题。”
他知道,温初月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不一定不介怀,左右是瞒不住了,与其让温初月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肮脏的旧事,不如他自己说出来,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神明抛弃,而这结果他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了,从他亵渎神明的那一天起。
他曾无数次设想自己的死亡,无论多么鲜血淋漓的画面都不觉得抗拒,只是平和而淡然的,如同应有的宿命。
只是他火候不够,决绝得不够彻底,看向温初月的眼眸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压抑的真心,他自己毫不自知,温初月却看得分明。
“得了吧,明明就一脸抗拒的表情。”温初月心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别废话了,纸鹤上的脂粉味熏得我难受,赶紧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当然,阮慕阳在这件事情上把温初月看得相当准,这些事温初月不想逼阮慕阳说出口,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隔天夜里,城南的暴发户刘员外家造访了一位不速之客,把刘员外家的二少爷绑在椅子上拷问了半宿,无良的匪徒把二少爷的脸揍成了猪头还不算完,走的时候竟然将二少爷剃了头发剥光衣服扔在猪圈里。幸亏二少爷生得瘦小,老仆一大早起来喂猪时才能在一群肥硕的猪崽中发现他。
温初月忙活了一圈溜回别院的时候已经五更天了,得益于他提前在房中熏香里添的助眠草药,阮慕阳在平常起床练剑的点睡得正香,温初月隔着窗瞥了一眼,走出两步又忍不住退回来,从敞开的窗悄悄翻了进去,用还没洗的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说起来,他明明从刘二少爷口中听到了残酷的旧事,心情却格外舒畅。他想通了一些事情,大致明白了温乾为何阮慕阳带回来——任谁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文峡口上阮慕阳也证明了身为武器的威力。所以,这次温乾给他送来的不是玩物,而是新发掘的武器,本家人多眼杂,难保阮慕阳不会在不恰当的时机狂化,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相比之下,温初月这无人问津的别院的确是绝佳的选择,即便阮慕阳突然发作,波及的也只有温初月一人。
温乾既然把阮慕阳作为武器放在温初月身边,就代表终有一天会夺走他,而不巧的是,温乾Jing心藏匿的武器现在完完全全忠于温初月。他知道温乾既然把人带回来,一定另有控制阮慕阳的手段,这手段恰好他也有一个——温乾亲自种在他身上的蓼祸。引子他刚好还有剩的,只是他暂时还没想过要用在阮慕阳身上,毕竟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这么顺心的人,他还未完全了解蓼祸的用法,难保阮慕阳不会像牛大力那样迷失自我,那样就太浪费了。
让温乾心情愉悦的事除了终于能看清温乾的意图之外,还有阮慕阳本身。
原来他和阮慕阳都偏执地认为对方才是那个纯白无暇的人,其真相是两个人都有半边身子陷在污泥中,只看到了彼此干净的另一个半身,然后把那个半身当成全部。而他发现原本白玉无暇的玩物其实裹着腐坏的内里时,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因为阮慕阳的腐坏和他有一点微妙的相似颇感慰藉,为这一点共鸣兴奋不已。
只是那时他光顾着兴奋了,忽略了他会无意识地在阮慕阳身上寻求慰藉寻求共鸣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
温初月在猪圈外边遛了一圈才回来,身上的味道自然不大好闻,阮慕阳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他心口疼的时候脸上也没见有多痛苦,却对气味有了反应,温初月觉得有趣,拿手指在阮慕阳脸上左戳戳右戳戳,把人家戳翻了身,眼看就要被戳醒了才罢手。
“原来你对气味更敏感啊。”温初月看着阮慕阳的背嘟囔道,细想下来好像的确如此,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身上带了一点陌生的香味,就点上四盘熏香,像熏腊rou一样熏自己。
温初月想到几年前的往事,忍不住笑出了声,怕惊扰到阮慕阳,匆忙用衣袖捂紧口鼻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温初月消灭证据,把自己拾掇干净躺回床上不久后阮慕阳就起了,温初月把草药的份量控制得很好,失去效力的时间与他不练剑时起床的点差不多,不会太晚,即便他觉得有些违和,也不至于怀疑到温初月头上。
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
至那次以后,由于药物的副作用,温初月每天都昏昏欲睡,一天下来醒着的时间跟桃子不相上下,和阮慕阳统共说不上几句话,阮慕阳一门心思都在看护处于间歇性冬眠的主人,谁都没关注刘家二少爷打猪圈里被人救出来之后就染上了严重风寒的消息,更不知道刘二少爷打小体虚畏寒,没过几日就归西了。
就这么虚度了几天,梁皓坐不住了,亲自上门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