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城中心的吉庆三街,三条街道将渝州城笙歌鼎沸的四方城尽数圈在其中,平直的中央大街贯通东西两道城门,知府衙门伫立在中央大街的正中心,季大人府邸就在衙门后面。
小小的四方城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渝淮川庙会,中央大街上各色小摊商铺林立,品级自优到劣一应俱全,布衣贵胄穿梭其间,很是热闹。
自打季大人住进了知府衙门,街上行人的性别构成就发生了一点变化,穿红戴绿的姑娘明显增多了,就连店铺的当家也多是一些赏心悦目的美人。美人多了,慕名而来的公子哥自然也就多了,中央大街上的店家常年生意兴隆,都对季宵这位衣食父母感激涕零。
当然,掷果盈车的季大人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他都没怎么正大光明地从自家大门进出过,每次都要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门偷偷出入,才能避免阻碍通行。
中央大街的南北两边各有一条弧形的街道对称地环包过来,三条街道彼此相连,包裹成一片树叶的形状,又有渝淮川的若干支流自其中穿流而过,丝丝缕缕,像是树叶的脉络。每逢夏至,中央大街两旁绿荫夹道,渝怀川上绿叶与落花随水流淌,自城头上俯瞰下来,别有一番风味。
所以温初月的提议是自吉庆北街穿过,到城头上的茶馆品品茶看看风景,再原路折返回家。至于为什么选择吉庆北街,因为中央大街人流量太大阮慕阳不放心,先前他和小梅去二月湖那次,打中央大街经过时,就和小梅走散了三回,更别提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温初月了,且别说三回,那人离开他的视线哪怕一瞬,他恐怕都会急躁得难以自持。而吉庆南街上又有温家的织品铺,温烨的宅子就在店铺后面,难保不会遇上温家的人,遇上温烨就更糟心了。
至于吉庆北街上有什么,阮慕阳发现温初月眼神有些怪异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阮慕阳常去的地方只有三个,温府,龙武营,还有两条街外的黄韫家,平日里根本没机会来城中转悠,自然也不知道吉庆北街一排排看似正经的酒馆客栈背后暗藏着什么玄机。
中央大街是最繁华的游玩场,吉庆南街聚集了渝州的名门望族,吉庆北街既然同被冠以“吉庆”二字,占据绝佳的地理位置,自然不会被嗅觉灵敏的商人们错过。
吉庆北街有一个特殊的风月场,名为“红楼”,红楼临河而建,从街道这一面看来就是一排普通的客栈,除了朱漆红帷之外与其他客栈无异,从临河这一面才能看出其特别之处——
临河这一边的每个房间都开有一个一人长宽的大窗,可以将屋中的大部分光景一览无余,每到夜幕时分,就有盛装华服的姑娘坐在窗边,点起窗上的大红灯笼,红楼下流淌的小河常年被红灯映照,故得名“绛河”。
姑娘们若是看上哪位路过的公子,便将写有自己花名的红纸鹤掷向那人,那人若也有意,就乘船渡河,与姑娘共度良宵,称之为“郎情妾意”。
所以,红楼的本质就是高端一些的青楼,只是说法玩法都比青楼风雅一些,没有揽客的老妈子和掮客,接不接客全由姑娘们自己做主。为了彰显红楼并不是不入流的风月场所,与姑娘共度良宵不需要花费银子,只是渡过那几步就能跨过的绛河价值不菲。
因此,入夜之后很少有正经人的打绛河边路过,往来穿梭的尽是一些自以为风雅的寻欢客,期待自己能被哪个姑娘的纸鹤砸中。
温初月磨磨蹭蹭到午饭过了才出门,阮慕阳推着他打吉庆北街走过,一路上这也想吃那也想买,耽误了小半天,到城头的茶馆时,阮慕阳怀里都要抱不下了,还是温初月雇了个伙计先把东西送回别院里,他才能腾出手推轮椅。两人在茶馆里慢悠悠品着茶吃着茶点,看窗外的残阳落在远天尽头,温初月总算舍得放下茶杯,仰头冲阮慕阳笑道:“慕阳,咱们回家吧。”
“好。”阮慕阳别过头没敢看他,绕到他背后推他出了茶馆。
这是阮慕阳一天之中第十次按捺住想要吻他的冲动,他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人冲他微微一笑,他就恨不得不顾一切地吻下去。那夜旖旎的梦像是给他坚定的心房豁开了一道裂隙,欲望顺着裂隙一点点流出来,裂隙被侵蚀得越来越大,就有更多的恶念涌了过来,业已形成溃堤之势。
“等回营之后一定要向师父好好讨教如何自控。”阮慕阳暗自盘算着,却又想到自家师父好像也没什么自制力,不然也不会对季大人做出那档子事——第二天一早阮慕阳见到梁皓时他身上没有酒气,可见两人并没有喝多少酒,他和季宵之间的事绝非酒后乱性,说是酒壮色胆还差不多。季大人丰神俊秀,自家师父色令智昏火气上头好像也并不奇怪。不过从两人浓情蜜意的后续看来,那夜的事大概是一个极好的助力。
他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险恶至极的念头——梁皓和季宵如此,自己和主人又如何,若是强行占有他,他是不是也能属于自己?
阮慕阳看着温初月被兜帽盖住的后脑勺正想得出神,怀中忽然飞进来一只红纸鹤,他向纸鹤飞来的方向望过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