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月还是头一回看见黄韫这么热情,一听说阮慕阳来了,穿戴得整整齐齐,带着两排婢女就出来了,笑眯眯地把阮慕阳从大门迎了进去,阵仗之浩大温初月前所未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迎新郎官进门。
阮慕阳被黄大神医热情的态度惊到了,有点手足无措,回头去找温初月,却被之前见过的侍女蓉蓉一把拉了过去,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簇拥中进了宅子。
黄韫推着温初月走在后面,温初月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喂,老头儿,我们只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娶媳妇儿的。”
“你不懂,我这是生活的情趣,跟鬼打交道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人,当然高兴,”黄韫丝毫不介意温初月张狂的态度,笑眯眯地捻了捻胡子,“再说,就你这样的,怕是一辈子也娶不到媳妇儿吧,哪家姑娘能够受得了你那臭脾气。”
温初月笑了笑没说话,看着前面阮慕阳的背影,心想:“他就受得了我。”
黄韫接着道:“哦,若是哪家姑娘被你这副皮囊迷惑,非你不嫁,你可要及时介绍给我, 我给人好好治治脑子和眼睛。”
温初月臭不要脸地接道:“如若这样,那你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还得再换个大些的宅子才放得下——我想想啊,差不多得一半渝州城那么大。”
“得了吧,你还真当自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一行人转眼已经行至内厅,扯淡话说够了,黄韫沉下脸来,附在温初月耳边小声道,“府上那位不知道在倒腾什么,前一段时间气脉极虚,像是马上就要归西了,三天两头请我过去,查不出病灶,那位又刻意隐瞒,我只好用了点补气补血的药,本来都打算通知刘氏准备后事了,这些天竟然又生龙活虎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温初月沉yin片刻,道:“他去年去了一趟关外,可能又是从那儿弄来了什么东西吧。”
“我可只懂中原医学,关外番邦那些劳什子蛊毒巫术我可不懂,就你身上这个蓼祸还是我师……”黄韫说到一半忽然截住话音,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多找点北边的医书研究研究吧,说不定能搞清楚温乾到底想干嘛。”
“对了,南方的也看看,我怀疑慕阳来自南边,他是在郦城被找到的,若有机会,我还想去找到他的地方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关于他身份的线索。”
黄韫眯着眼睛看着温初月:“怎么你突然对他身世感兴趣了?”
“很奇怪吗?”温初月有点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对他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啊。”
“你?你明明就只对折磨别人感兴趣。”黄韫听得出他话里的危险味道,转头看了眼阮慕阳,那年轻人正以一个相当矜持的姿势和一干婢女说话,脸上的笑容略有些尴尬,看起来有点像误入温柔乡的正经书生。
这帮婢女都是被黄韫养得这么没大没小不拘小节的,看着阮慕阳的窘态,黄韫多少有点愧疚,于是伸出一根指头在温初月面前点了点,告诫道:“他这么好,你可别欺负他哦。”
说完,转身去人堆中解救阮慕阳了。
温初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道:“就是太好了,才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事实证明,黄韫的医术水平确实称得上“神医”二字,他很快替阮慕阳看完诊,包扎完了伤口,走的时候给他开了两幅药,一幅是敷外伤的,一幅是调理他心口疼的。
阮慕阳自打从文峡口回来之后,夜里时常会觉得心口一阵阵钝痛,他本以为只是胸口的伤没愈合引起的,可过了半年,伤口处疤都快看不见了,却还时常会犯心口疼。这事儿他对谁都没提起过,反正疼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黄韫就在他身上随便捏了几下,居然就看出来了,还把原因也猜透了。
黄韫道:“你胸口受过刀剑伤,刃上涂了毒,乡下的大夫手脚不利索,余毒没给你清干净,还留了一点在体内,才会犯心口疼,也没什么大事儿,喝喝药把余毒清了就行了。”
黄韫说的就跟亲眼见了似的,阮慕阳不免有些惊讶,睁大眼睛看着他。
黄韫“嘿嘿”笑了两下,道:“慕阳啊,这都是雕虫小技,不要盲目地崇拜我,以后看病都来找我,不仅限于身体,心病也行。”说着,冲阮慕阳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他的头。
他手伸到一半被一把扇子截住了,温初月拿扇骨在黄韫手背上敲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有劳黄神医了,小生家境清寒,实在付不起诊费,先记在账上吧,黄神医普济天下,应该不会见怪吧——慕阳,我们走。”
黄韫搓了搓被温初月敲红的手背,不满地嘀咕道:“嘿,还摸都不让摸,又不是你家媳妇儿,吝啬鬼!”
阮慕阳本就有点心虚,不大想和温初月独处,磨磨蹭蹭地推着温初月回了别院,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主人,我手臂受了伤多有不便,要是不小心把您磕着碰着就不好了,还是叫牛大力回来照顾您吧。”
“好啊。”
阮慕阳听温初月声音有异,低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