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阮慕阳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更长久地待在温初月身边,他本以为温初月和梁皓见上一面,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一谈,能消除温初月对梁皓的偏见,让他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练武,谁知道温初月的接受能力比他预料中强得多,不仅准他习武,连从军也没意见,甚至还想让他当大将军。
阮慕阳闭着眼蜷缩在床上,周遭一片静默,只有一只老蝉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声音极其暗哑,叫人听了耳膜难受。
“你武艺练得再好有什么用?主人他不要你了。”阮慕阳烦躁地拉起被子,死死捂住耳朵,绝望地想着。
可他转念一想,细数与温初月相处的这一年多时光,那人好像总是很疼他,吃穿用度没有一样会苛刻自己,也从不讲究什么尊卑有别,两人相处时自然得如同家人,无需太多言语就会很舒心。虽然从没当面表达过什么,可他会在信中说“甚是想念”,会对自己使些小伎俩,记得自己喜好,甚至还会为自己下厨。
那是疼爱他的主人,也是他唯一信奉的神明。
“是啊,他是我的神明啊,必须要遵从神明的意愿。”他这么一想,胸中似乎舒坦多了,既然是神明的意愿,那他一个小小信徒的想法又何足挂齿呢?
神要他生,他便生,神要他死,他便死,因为他是比任何人都要虔诚的信徒。
“况且,他也没说不要我了。”阮慕阳这么想着,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像是说服要自己似的,又轻声念了一遍:“是的,他不会不要我。”
他还没逼着自己睡着,忽然被窗外的闪电晃了几下眼,猛地一起身,一道惊雷在远天炸开,紧接着,瓢泼似的大雨落了下来,入夏的第一场雷暴雨就这么翩然而至。
阮慕阳片刻没敢耽误,外袍都没来得及披,胡乱穿上鞋就往主宅跑了。
他匆匆忙忙打开大门,就看到房梁上垂着一只猫尾巴,桃子那胖猫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这么大的雷声也没惊醒,完全没有尽到猫体安定剂的作用。阮慕阳一时也没办法把它弄下来,只好直接去看温初月了。
温初月果然被惊醒了,还是像上次一样瑟缩在角落,不同的是,黑暗中他的身影似乎哆嗦得厉害,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主人,是我。”屋中光线黯淡,看人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阮慕阳怕自己突然闯进来吓着他,赶紧摸索着点上蜡烛。借由烛火的微光,阮慕阳才看清了温初月,他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看像自己的眼神竟然满是敌意,而他的双手正握着一柄短刀,刀尖对着自己。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不知是不是醉意未消的缘故,温初月眼中似乎并不清明,看清了来人也没放下刀,仍旧用颤抖的双手握着,阮慕阳没敢乱动,尽可能温柔地说道:“主人,我是慕阳啊,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温初月没有动,两人就这么静默着僵持了一会儿,他眼中的敌意似乎淡了一些,于是阮慕阳缓慢地矮**子,看着他的眼睛接着道:“主人,我不会伤害你的,握着我的手好吗?”
阮慕阳想起来黄韫说的贴身放个热源就行,四下也没别的热源,只好自己充当热源,把手伸向他,又怕侵犯到他给自己划的安全领域,没敢伸得太近,放下他要伸长手臂才能够得着的距离。
温初月还是没有动,阮慕阳仰头冲他微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主人,握着我的手好吗?”
许是阮慕阳看过来的目光太过温柔太过专注,让温初月脑中横冲直撞的梦魇逐渐消停了些许,于是他松开一只握刀的手,缓慢地去够眼前那只看起来很大、很温暖的手。
阮慕阳没等到他把手放上来,将胳膊往一送,一把抓住了那只颤抖不停的手,寒意一下就从交缠的指尖蹿上了心头,阮慕阳倒吸了一口凉气——温初月的手比平常还要冷一些,握在手中的感觉不像是活人的手,倒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
阮慕阳将手抓得更紧了,他挪动身子靠近了一些,将另一只手也伸向前,柔声道:“主人,把刀给我好吗?你这样握着很危险。”
这回温初月倒是没花多少时间就听了话,顺从地把刀放在他手里,还特别注意拿刀背对着他。阮慕阳拿着刀在他身边四处看了看,没找刀鞘,准备先将刀扔到一边,温初月却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从自己刚才坐的地方摸出刀鞘递给他:“喏,在这儿。”
阮慕阳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还刀入鞘,道:“主人,认得我是谁吗?”
“认得。”温初月很快应了一声,却没有下文了。
阮慕阳:“那我是谁?”
温初月冲他傻笑了一下:“不知道!”
阮慕阳:“……”
他觉得以后还是少让主人喝酒才是,温初月这个智力仿佛倒退回三岁的状况太不妙了,阮慕阳有点怀疑他清醒之后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他那个一向Jing明又清高的主人,醉酒后居然连人都认不清,说话的时候还会傻笑,甚至语带撒娇!
当然,即便是傻笑,在他那么Jing雕细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