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奥思在弥留之际看到了波莉希妮娅。其他的一切已然不重要,但唯有她,他惦念了一辈子。
波莉希妮娅穿着1951年六月底她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穿的鹅黄色连衣裙,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她冲他一笑,双眼依旧灿烂如银河……
“阿利奥,给我讲讲格林德沃吧。”
然后她变成成年后的模样,说:
“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我的荣幸。”
然后她又变了,抱着孩子蓬头垢面,是结婚数年后。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断地变,高兴的模样、悲伤的模样、惊喜、愤怒、失望……样子变了无数,话说了万语千言,都是阿利奥思深爱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却已说不出话。他有太多话想告诉她……他想说他对不起她,想说他欠她太多,想说孩子们都很好,想说他还爱着她……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还爱她。时间冲淡了婚姻带来的伤害,却把爱情冲洗得越发纯净。他真想要一个时间转换器啊……如果真的有的话,他便可以挽回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平复那些无法平复的伤痕了……真可笑,到了临死的时候,阿利奥思才真正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阿利奥思无颜去见波莉希妮娅,便想着相安无事也好,可她却先他一步溘然长逝……所以他恨食死徒入骨,可他却不能告诉埃文和斐克达——他要圆他扯了十年的谎……
是阿利奥思先和波莉希妮娅断了联系,因为他不愿再打扰她的平静生活。她已与别人结婚生子,他们的爱情存在过的痕迹早已被尽数抹去。可这么多年下来,他把她寄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渍早已把信纸浸得凹凸不平。
“波莉,波莉,波莉……”他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想把满腹话语倾诉,可他即将逝去的生命不允许他这么做。
“波莉,如果……”
阿利奥思没能说完他的最后一句话,便停止了呼吸。
“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千里之外的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琼斯家的房子里,波莉希妮娅在画像里闭上了眼睛。
***
1975年5月25日星期日,满月。
这是梅格蕾丝亲手弑弟的第三天。
罗齐尔庄园只剩下两个活人,向来一尘不染的地板沾上了污渍,草药圃里的植物有些已经开始枯萎。
这是真正的死气沉沉。阿利奥思的尸体被梅格蕾丝锁在了她的房间里;她所经历过的,她要她弟弟全部经历一遍。只要这个地方一天没有人来,阿利奥思就一天不会被发现。
只是尸臭着实令人作呕。梅格蕾丝自己不在乎,因为她已经闻惯了异味;她只是担心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啊……
菲利克斯缩在客厅的墙角,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母亲。他面前摆着一盘已经硬掉的面包,一口都没动过。
“我的孩子,过来。”梅格蕾丝向他伸出手。她一直不愿意叫他的名字菲利克斯——别人给他起的名字。
菲利克斯没有动。
梅格蕾丝站起来,向菲利克斯走去。菲利克斯往后缩了缩,眼里流露出惊恐。
也是,那么小的孩子见到那么血腥的画面,换了谁都无法承受。
梅格蕾丝瘫坐在了地上。现在她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她望向窗外,夕阳如血般染红了天。
菲利克斯就生在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梅格蕾丝闭上眼睛。
时间倒流回1968年早春。
梅格蕾丝在翻倒巷里游荡。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比如——狼人。
狼人这个被社会抛弃的群体不被任何地方所接受,只能在这腌臜的地方抱团取暖。悲惨的命运使他们无比团结,正是因此梅格蕾丝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梅格蕾丝感到无比讽刺。十一岁之前,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翻倒巷这种地方简直不包括在她的想象之内。仅仅是因为天生缺乏一样东西,就把她逼到了如此地步——当年她穿的是脱凡成衣店最高档的布料,如今她只能到垃圾堆里寻找能让自己不那么衣衫褴褛的遮盖身体的东西。她出逃时穿的那条白裙早已看不见本来的颜色,可她还是穿着,尽管它根本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为她提供一点温暖。
梅格蕾丝知道,这样的生活可能会一直持续到她死。既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及时行乐,好歹能死得心满意足些。
她走进一间酒吧。这间酒吧没有名字,是许许多多像她一样的人常常光临的地方。在这里,只需要半个铜纳特就能买到一大杯本店主打的饮品“火焰威士忌”。又穷又破的小酒吧当然买不起价格高昂的真正的火焰威士忌,那只是一种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调和的ye体罢了。虽然是假的,可它和火焰威士忌一样能让人酩酊大醉,辛辣的程度甚至更胜一筹。翻倒巷的人总是偏爱能让人大醉的酒,因为只有喝醉的时候他们才能忘记生活带来的痛苦。
“唷,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