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一切照旧,闲来无事下下棋,听雀鸣惊雷,看青竹翠雨。
待逐渐回暖,方可携上吃食出城踏青,漫步于乡野田间,不急不缓赏遍繁花,再找处地方歇下,吩咐丫鬟呈上食盒,卷着椿叶蛋皮的春饼清香可口,茯苓糕清甜不燥,八珍糕健脾补气,配上时令鲜果,将这大好春光通通吃下肚。
唐二少拿着一束花坐下,修长灵巧的手指将其编成圆环,轻轻戴在身旁绿衣少年的头上:“今日出来赏花,怎么不穿得鲜亮些?”
萧檀低头看了眼黛绿色衣袍,又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一袭祥云暗纹白绸衣,笑意盈盈眸光若水,衬得这春景都逊色三分。
“不抢你风头,你最好看。”他拍下唐筠肩头被风吹落的花瓣,“若不认识,怕是会当作神仙下凡呢。”
“你从何处学来这番花言巧语?”
“三皇兄。”
唐筠忍俊不禁,眉开眼笑地端起春酒浅尝。
今日这踏青是皇上提议的,跟来的净是皇亲国戚,唐筠本不应出现在这里,奈何萧溯泷非得邀上他,他不好推辞,便随他们同去。
初到城郊,见太子殿下与几个大臣聊得火热,根本无暇理他,唐筠不由疑惑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檀站在他身后道:“让三皇兄去邀你,这样容易让父皇答应。”
突然冒出的声音将他吓得一哆嗦,唐筠回头问道:“你又这般神出鬼没……就这么想我跟来?”
“一个人,没意思。”
唐筠笑了笑,轻掐他的脸颊。
少年如今已褪去幼时的稚嫩,脸颊变得清瘦,再也不是那个软乎乎的小团子,然而唐筠总喜欢这么做,而这也是萧檀给他的特权。
自从韩知玄同他说起身世,他似是开窍般将碎片逐一拾回,拼凑出完整的绘卷,被冲淡的记忆渐渐明晰,被遗忘的瞬间争先恐后地刺入眼中,使他数次在夜里惊出一身冷汗,耳边回响着穹灵苑的晚风。
有几回试着向洛婉君询问,却只能得到三两句含糊不清的回答,他确信母亲在敷衍,至于她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他无从得知。
正如韩知玄所言,在时机成熟之前,有些事情不必让人得知,母亲不愿告诉他的原因想必亦是如此——若无人提起,他不过是个好运的凡人。
但一切都是必然。
那句盼望萧檀平安降世的祈愿是前世定下的宿命,他注定要救萧檀,以福星的名义,以寞筠的名义。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另外那人,陈戬当年选择拥他入怀,他便注定要救这人一命,纵使如今心生怀疑,也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在彻底被否定之前,陈戬仍是他所信的姻缘。
“唐筠!”少女清脆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你瞧这花美不美?戴头上好不好看?”
唐筠起身施礼,只见少女上着粉袄下着翠裙,桃红柳绿配佳人,能与春光争奇,与百花斗艳:“你何时喜欢起白花了?”
萧浅浅好艳色,越是明亮抢眼的颜色越喜欢往身上穿,此时却拿着一束平平无奇的小花,素净的白中透着淡黄。
“近来才喜欢上的,你说,我与素色可还相衬?”
“相衬得很。”
萧浅浅嫣然一笑:“嘿嘿,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群宫女只会说好看好看,我若穿身粗布麻衣,她们八成也能夸出花来,还是问你比较踏实。”
唐筠无奈道:“说你一句不好,传到汐姨耳中可就遭殃了,这样谁还敢不夸?况且,你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像仙女下凡。”
“淮兴这么大,最会夸人的就数你……咦?萧檀,你头上这花环是哪来的?”
少年正坐着品茶看两人谈话,听见自己名字,指着身旁人道:“唐筠给我编的。”
萧浅浅抓起唐筠的手紧紧握住:“你居然藏这么深!快教我,我也要学!”
“哎,浅浅……萧滢,使不得使不得!”唐筠赶忙抽出手,“若被人瞧见又得胡说。”
五公主也退开半步,扫视四周,只见一个小丫鬟呆呆地看着他们,于是她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小丫鬟立刻点点头,红着脸跑开。
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发愣的人换成了她:“这小家伙,咋还害羞了?”
“见你好看呗,走,咱们摘花去。”
唐筠在前头采花,一面采一面解说哪种花最好编,萧浅浅惊叹着问他为何懂这么多,他笑曰小时候成天随陈戬在外头跑,见多了便知道了。
可不是么,别说认花,哪种果子好吃,怎么采怎么吃,他全都知道,多亏陈戬当年的悉心教导,别看他是将军之子,论不守规矩,连韩知玄都甘拜下风。
萧浅浅向来表示让她做女红还不如舞刀弄枪来得痛快,倒不是不喜欢,只是的确不擅长,比如先前采了栀子花学着做花围,别人三两下能学会的东西,她得折腾好半天,学到最后嬷嬷们都没了耐心,这事便也不了了之。
两人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