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城中,人人皆知折冲将荣靖乃鼎西王身边近些年来新栽培的红人,沙场上新功正旺,在金玉城中可谓风头无两;而左岱其人,虽然寻常百姓对他未甚了解,但凭其衣着气度亦可知绝非凡辈,更有灵通之人方知,此人官及别部司马,乃鼎西王心腹中的心腹,鼎西王对其之器重,更甚折冲将荣靖。
而这两人,一左一右骑着高头大马,护着正中一辆不甚宽大却Jing奢别致的马车徐徐前行。到了金玉城最为繁华的北市街口,内中人来人往商户繁闹,纵是那马车再是Jing小,要穿这北市长街而过也是极为麻烦的,只见荣靖与左岱两人齐齐一个勒马,各自翻身下来,左岱回身步到那马车之前,伸手将垂帘轻轻掀起一角,而荣靖则探身向内说了句什么,转而立在一旁,探手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堂堂鼎西王麾下折冲将与别部司马,居然如此低眉顺眼地为人驱驾随护,一时道旁两边经过之人俱是呆了,纷纷探头探脑地伸长脖子去望,想见一见到底这车中人是何方神圣。
但见内中人影一晃,随即自马车上跃下一个小婢模样的绯衣少女,红唇杏目粉颊秀眉,头顶上两个圆鼓鼓的警鹄髻,甜甜美美的煞是喜人。那小婢跳下车之后,伸手又扶了一人下了来,只见那人通身纹饰繁美的黎色锦袍,腰间绣带上串着一条玉链,锦袍外披着的一件线针黑袄上也是以金线缝织,整个人看去便是一股天成的雍容贵气,再看那脸,颊侧线条连同那Jing致五官都若细细雕琢而成,而那一对水样双眸更是如静波漫荡,让人看上一眼便难再移视线。
再细一看,如此上天入地难寻之美,却竟是个男儿之身,本是个男生女相的十足容貌,偏那眉眼之间始终盘桓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傲神采,直让人怯怯然地不敢逼视。
左岱转身吩咐了身后一众随行侍卫等候此处,自己与荣靖二人携了短小兵器入怀,便跟上了往街市里走的主仆二人,随护在后。
市口店摊里的店家百姓见这几人渐往里走,这才回神反应了过来,纷纷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起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地先前从未见过?”
“你没见那护从之人是荣将军?这可八成是王府里的人!”
“是啊,让荣将军都如此恭敬小心,这人是个什么来头?”
“哎,你们可还记得半月前咱们王爷回城时那情形?当时也是一辆宽大马车里坐了个人,只是四周围帘都拉了,看不出个究竟,现在看来啊,八-九不离十,这公子就是那天车里那人!”
“啧啧啧,我看这样貌身段,该不会是王爷养起来的……”
“去去!小声着点儿,这人还没走远,你还要不要命了?”
秋纷一声不响地走在当前,也不顾周遭纷纷投诸而来好奇目光,只顺着那长街走势不疾不徐地逛着,沉冷的脸上依旧辨不出是何情绪,但那一双水眸中却随着渐行渐深染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感怀。
北市长街商户林立酒肆招摇,五年光Yin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街市里新开的摊铺不知凡几,却始终未改旧日繁华,街市两旁布匹商肆挂售的衣饰布料绘满了鼎西当地的五方回纹,所有的酒铺茶楼无一例外吆喝着年份不一的金浆酒,道边支着红炉小锅的小摊里蒸着金玉城里最为闻名的金玉甜糕……
昔日的王府、昔日的庭院、昔日的人,再是处心积虑地唤醒前尘旧梦,也不如这一条走不完的长街里这些跳跃的记忆,活生生地宣告自己重又身在鼎西的事实。
一路步行走得通身活络,加之街上来往商客摩肩接踵窒得气闷,秋纷只觉身上有些汗热,便微微停了步子,伸手将锦袍外披着的那件线针黑袄解了,随手向后一递。
花千千一直随在秋纷的左手一侧,与秋纷错后了小半步,而秋纷将这袄子却是向右手身后递去的,显然并非是让花千千接手。
跟在身后的荣靖一怔。
他受封棘之命,认定秋纷此一番出府定是要与耀阳一方有所交接,因而始终紧盯秋纷接触了何人何事,一路上是寸步不离毫不放松,仅缀在秋纷身后两步之处;反观左岱倒是真个儿生怕秋纷在这繁杂之地有何意外,眼看秋纷身侧已有荣靖跟近,自己便缀远了约三丈之距,全观着整条街市以防不测。
而眼下秋纷这一动作,毫无疑问便是要让他荣靖接着了。
荣靖堂堂折冲将,几时做过这等捧衣奉迎的伺候之事,下意识便轻起拧眉犹豫了一下。
秋纷见他如此反应,伶薄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擎着外袄的手却是稳稳不动,道:“可是委屈了荣将军?”一张俊艳至极的脸上尽是霸道骄纵,就连一边的花千千也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倨傲神态来。
荣靖终于反应过来,秋纷这是不满自己对他步步紧跟,加上王府上下这半月以来将他几乎视若囚鸟,无论走到何处皆是有人暗中盯梢,秋纷拿封棘没辙,左岱对他又是个任打任骂的脾气,合着这一腔怨气倒在今日撒到自己头上了。
想通此节,荣靖当下微躬了身伸手将那外袄接了,道:“不敢,秋宫主身份贵重,末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