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淮咧嘴一笑,擎起桌角的青陶小壶给两人添了茶,一边道:“王爷一贯勤俭明志,也该是蓄势勃发之时了。如今耀阳侯俞颂已经西进闵孜,王爷恐怕尚不知,俞颂麾下伏骁将祁单正是从北借道鼎西州嘉扬城攻进了长泽郡。耀阳侯向鼎西王借了这个道,却将秋宫主拱手送到了金玉城,如今鼎西王秋水刃在手,东进第一个难桩柳安郡业已拔除,待得耀阳与闵孜打得兵粮耗尽之时再从中渔利——如此顺风顺水,王爷应是不会乐见其成罢?”
“呵,”月荣轻轻哼笑了一声,道:“向将军太看得起本王了,将军来时见那两千驻军可是摆设?本王纵是心中有余想与鼎西王相抗,奈何势单力孤,恐令二位丞相失望了。”
“唉,王爷啊王爷,事到如今,您就别再与末将打这哑谜了。”向淮淡淡一笑,探身向前一倾,凑近低声道:“二位丞相会在柳安郡内备好一万Jing兵,王爷神通广大,想必知道赵化究竟藏身何处,如今鼎西王心思必在秋宫主与闵孜之处,难以再为柳安郡分神过多,王爷只消令赵化以这一万Jing兵取回忠玉城即可,后续之事,两位丞相自会再做安排。”
月荣一言不发地听完,这才深深吸了口气,上身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之上,抬手拧了拧眉心。
向淮倒也不急,端起手边早已不烫的茶慢悠悠地吹了吹,方才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许久,月荣这才放下揉拧眉心的手,看向一边的向淮,道:“好,此事本王便照两相之意来做,也望向将军回京之后,在两位丞相面前,为本王多多美言。”
“哈哈,”向淮满意地轻笑出声,道:“王爷不必多虑,末将出发之前,芮丞相便交代末将转达王爷一句话:‘我朝历代皆有立长立嫡之惯,今后光大月氏一朝,还得倚仗王爷才是’。”
话音一落,月荣身子猛得一震,立刻转过头来,向低声斥道:“此话乃大不敬,向将军慎言。”
“呵,王爷何必妄自菲薄。”向淮毫不在意地轻轻扬眉,显然没将这个不得志王爷的警告之辞放在眼里,不急不慢地站起了身,抖了抖衣袍下摆,道:“天色不早,末将也不多叨扰了。”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块令符,轻轻放在了月荣手边的小几上,道:“王爷莫要忘了,二位丞相正在京中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书房偏侧的小门“吱呀”一声一开一闭,向淮稳健倨傲的脚步渐行渐远。
月荣慢慢站起身来,带着薄茧的两指捏住小几上的那块令牌,对着屋角一侧的烛光漫不经心地翻转打量了几番,一对天生贵气的眸子里方才的萎畏迟疑不知何时早已一扫而空,盯着那令牌的双眼冷光闪曳,看不出半丝情绪,半晌,那徐徐弯起的唇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随即将那令牌随意往怀中一塞,大步一转,也出了书房。
亥时二刻,苍漾悄悄潜出庆酉王府,一身黑衣匿在丈北城荒凉的夜色之中,在幽深暗巷之间疾行如风。
转过一条窄巷拐角之时,苍漾耳尖一动,随即猛得脚步一收,往后一倒贴上一侧墙面,几乎同时,那转角之间横空劈出一把利刃,正砍向方才苍漾所行之处,苍漾避过这一着,随即长身一抹,算准那利刃递出之末,伸手一拿掐住来人握兵刃的手腕,四两拨千斤地顺力向前一引,那人脚下一个趔趄便自转角内跌了出来,竟也是通身黑衣黑巾蒙面。
那黑衣人现身同时,但听数声破空之声,苍漾眉间一紧,蓦地脚下一踮长身而起,凭着那声响辨认,避过全然幽暗之中自前后两侧直射而来的四枚暗器,半空中飞起一脚在空中一踏,分寸不差地踩中其中一枚暗器借力再跃数尺,随即在墙面之上再一浅踏跃上墙头,径直往东疾掠而去。暗巷之中藏伏的数人显然未料苍漾身手竟如此干净利落,早先埋好的围伏被她这么轻轻巧巧地跃了出去再不奏效,只好纷纷借力也攀跃上了那墙头,跟着苍漾去向直追而去。
苍漾一边脚下不慢地沿着墙头疾掠,一边细细听辨身后紧追而来的轻碎脚步。
来者脚程极快且稳追不徐,约有七八来人,以这深夜窄巷之中悄然动手来看,必是定不是朝廷派拨而来盯守庆酉王府的护卫,而是庆酉王月荣的手下之人无疑。凌空一跃避过身后再次追发而来的三枚暗器,苍漾一边纵身跃过另一条窄巷,一边暗暗锁眉,且不论庆酉王如何发觉自己潜进府中,单是他手下养的这些高手便足见那月荣绝非平素看来那般疲弱无争。
心念至此,再行盘桓已然毫无必要,苍漾脚下一顿,两指在腰间一拨一勾,足尖一转旋身回来,同时手上一抽腰间方才盘着的一条九节鞭扬手而出,映着月色划出一道瞬然即逝的Jing厉银光,“啪”得一声正正击在追在最先的一人脚踝之处,那人紧追之下不及反应,一个吃痛便跌了下去。苍漾手上不慢,长鞭一收一扬,再打第二人,那人见了先前同伴跌下墙头心中已有防备,但见银链疾扫而来长身一跃避了过去,苍漾唇角一勾,手腕轻轻一转,那银链尾端竟如生眼一般长势而起,顺着那人腾起之势便绕了过去,“锵”得一声缠住了那人手腕,苍漾一击得手立时手上猛地一提一甩,“唰”地一下便将那人也抛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