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摩火城之时,马车曾途径一处Jing小村落,当时摩通宇兴致不减地说起,这村中有一潭灵溪,是专酿香郎酒所用之水,香郎酒数百年来流传不绝,却是除却此水不用别他。而一说到香郎酒,这其中的门道故事可就多了去了,摩通宇见荀丰似乎对这酒还颇有兴趣,便口若悬河地说起这酒名的来由典故和酒ye酿造之法,殊不知荀丰只是忆起临行之前,俞颂曾玩笑让他回耀阳之时,带几坛上好的香郎而已。
香郎酒与摩lun契夫人一俗关系可谓千丝万缕,而每位契夫人成婚行礼之后,手背上小指与四指间处便会由主婚祀仪刺上这一朵兰花,旁人见此图纹便知其身份,不敢逾矩放肆。
这等奇风异俗过耳时不觉有甚,当真见了却是震愕有加。
那人觉出荀丰对自己态度异样,俊眉微微一抬,笑意却不改,谦恭道:“这香郎酒迎客乃是我摩lun招待贵客时必备之礼,不想却唐突了荀大人,还请大人海涵。”
摩通宇三两步绕了过来,自其中一名舞女手中接了只酒杯,摆了摆手,道:“行了,都下去罢。”这才转身踱到两人身侧,道:“这位是本王的金事史茹轩,可是久仰荀大人你许久了。”
金事史乃摩lun辅相下属官之一,专督资财之用赏罚之度,官俸六百石,位分直比荀丰在朝中所任侍御史之职还要重些。
“大王这是取笑小臣了,”与大多数一伺候摩通宇便心惊胆战的臣属不同,茹轩似乎对自家主子的脾性摸得挺准,竟还打趣了一句,续道:“大王此行这一折一返也是辛苦,荀大人想来一路颠簸吃得也未合胃口,不如大家坐下边吃边聊。”
茹轩俊秀儒雅一表人才,言谈举止也颇合中原腹地之礼,加上方才那一块及时的白巾,除了那手背上的兰花着实令人震惊外,荀丰对他这头番印象倒很是不错,当下连忙回礼道:“茹兄客气了,请。”
四人分主宾而坐,内侍外仆奉好碟筷,再将每人面前的汤碗里盛好了开胃羹汤,便只留下一个侍酒的小婢在旁伺候,其余人等一并恭敬退了出去。
单麟大大方方当先擎起酒杯,道:“我二人在贵地盘桓之日,便要有劳摩lun王费心了,单麟谨替我家宫主先谢过摩lun王诚意之邀盛意之待,先干为敬。”言罢仰头一丢,将那香辣酒ye尽数吞入喉中,竖指赞道:“入口爽辣,后味甘甜,香郎酒果真名不虚传。”
“哈哈哈,单剑令真是识货之人,不过这香郎酒最好的年份只在八年至十年之间,少了这辣劲不足,多了又品不出回甘。”摩通宇也仰头喝尽杯中酒ye,道:“难得单剑令喜欢,一会儿本王便差人带上几坛,一并送去二位下榻之处。”
难得单麟与摩通宇聊得上话,荀丰便乐得不用招呼这难缠的摩lun王,反倒对茹轩颇感兴趣,兀自喝了两勺羹汤软了软胃,便放了勺子,举杯向对首的茹轩一敬,道:“我中原腹地尚未置金事史一职,但据闻此一职掌一国资财审度之谏,胜任者必是才学满腹且颇通商道,没想到茹兄年纪尚轻却有如此才能,当真令荀某好生佩服。”
“哪里哪里,荀大人幼时就是名闻碧黎七地的神童,嘉奉五年后又是钦点授试第一,整个中原腹地谁人不识,才是让在下钦佩。”茹轩答得谦恭得体,一边也举起面前酒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并将杯中酒ye饮了尽。
有茹轩作陪,一顿饭倒是吃得意外的其乐融融,两人皆是熟读书礼之人,又皆是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一来二去之下便聊得极是投机,不知不觉便已酒过三巡。
门外有内侍轻轻叩了两下门,随即将门虚开了一缝,那侍酒的小婢极是机灵,立时凑过去听了吩咐,这才又转了回来,借着添酒的当儿在茹轩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茹轩点了点头,随即歉笑着看向荀丰,道:“抱歉失陪一会儿,荀大人下榻的院子里还有些布置没交代好的,在下去叮嘱几声,很快便回。”
“真是劳烦茹兄了。”荀丰点点头,目送茹轩起了身,又随着那小婢出了去。
屋内顿时便只剩单麟、荀丰与摩通宇三人,一时竟是无话可接,只有摩通宇自斟自饮的酒ye之声潺潺作响。荀丰方才与茹轩一番畅聊,心境轻松许多,此时顺眼便向摩通宇方向望去,却对上摩通宇一边斟酒一边抬起来的一对灰眸,顿时脊后一凉,方才的好心情全都飞了个干干净净。
摩通宇却全无察觉,一手将斟好的酒壶搁在一边,一边道:“看荀大人与茹轩这般投机,本王也便安心了,以后荀大人但有何需,直接可问茹轩安排,断不会怠慢了荀大人。”
荀丰未置可否,只清清冷冷地道了一句:“那多谢摩lun王了。”
他这前后态度反差太大,摩通宇忍不住挑了挑眉,抬眼端详了荀丰侧脸神色片刻,忽得想起他方才眼神落在茹轩手背上那一滞,顿时嘴角一抹笑意漫开,懒懒向后一靠,道:“荀大人方才所言不错,茹轩这人呐,生的一表风流,天赋才学又高,年纪轻轻做了本王的金事史不说,还嫁了个好夫婿,当真是天下美事都给他一人占了。”
那一句“嫁了个好夫婿”给摩通宇说得着实太过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