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帐帘被掀起又垂下,帐外的灼烈日光一亮一暗,沉重的马靴踏在地上传来步步靠近的钝响,秋纷却似乎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抬手用白玉细瓶往杯里斟酒,三十年的合尊金浆清中带金,酒ye顺着倾倒汩汩流下,溅起极为细小的水花。
封棘一手扶住桌角一侧,在秋纷对首止步停住,也不落座也不出声,一对锐利如鹰的眸子紧紧盯住秋纷乌黑的发顶,一言不发的静默之中,早已是骇浪滔天。
秋纷知他颇甚,晓得此人是天生枭雄的狠辣脾性,心中愈是惊骇,面上便愈是不动声色,他有意拉长沉默波澜不惊,慢慢耗磨封棘的耐性。
封棘看了半晌,只见那乌黑的发顶柔极亮极,衬着露出些许的白皙额角,单是这么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已然是撩得人心神难宁。封棘轻轻吸了口气,眸中的骇浪慢慢温缓了下来,道:“这金浆酒,味道可还合你喜欢?”
秋纷微微一怔,轻轻抬了一点下颌赏封棘半张侧脸,却仍旧不与他对视,道:“鼎西的合尊金浆,滋味向来是没得挑的。”
那侧脸的弧度圆润光滑,褪尽少年稚气的轮廓竟更为惑人,封棘心随意动,伸手就去抚秋纷的侧脸。
孰料指尖尚未触及那光润的肌肤,秋纷便向后轻轻一撤,避了过去,同时抬起头来,一对清亮明澈的水眸带着不加掩饰的微愠望了过来,道:“王爷自重。”
封棘伸出的指尖滞在半空,就着这么个姿势与秋纷对视半晌,嘴角不咸不淡地一勾,收回了手,转身在秋纷对面坐下,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秋宫主何必跟本王来这一出形同陌路?大费周章地亲自把左岱送来嘉扬城,本王还以为秋宫主要有很多旧想跟本王慢慢叙上一叙。”
秋纷眉心一跳,弯眉浅蹙地盯着封棘,慢慢自他眼色之中辨出十拿九稳之态,眉尾一抬,冷笑一声,道:“封棘,是我小看了你,你早便想到是我。”
封棘摇了一下头,道:“我若早便想到是你,如何会只让左岱一人潜进拂辉城?不过是方才那一瞬之念而已。”封棘话到一半,忽得顿了一下,一对锐利双眸慢慢浮起一丝Yin沉,道:“但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你竟会为了别的男人来对付我。”
秋纷水眸一抬,刚想说什么,却听封棘冷着嘴角嗤笑一声,道:“你觉得俞颂会跟你白头偕老?我怎么听闻前些日子他跟闵孜的鸢公主订了亲?呵,难怪你不惜暴露身份来跟我借道也要攻打闵孜,你心里害怕……”封棘向前倾过身子,眼角微眯道:“俞颂和我是一样的人。”
秋纷被他说中心中所想,也不辩驳,只微微偏过脸,深深吸了口气。
整整两年的朝夕相处,太过相似的处事之术,彼此心中之想总是不必明宣也可直通心意,曾几何时错以为这般的默契便是一生一世,却毕竟不过是年少痴狂的妄想。
“耀阳军骁勇,有这一着南北合围,拿下闵孜不在话下。”秋纷转回头来,道:“封棘,你阻不了我。”
“从来要合要散都是你说了算,我几时阻得了你?”锋明的眸中竟掠过一丝浅淡的苦涩,却很快便被汹涌而上的锐厉覆了去:“我阻不了你,未必阻不了俞颂。你既知道鹰头山南接闵孜北境,便该知道一旦闵孜王权易主,鼎西必不会坐视不理。”
“封棘,北方辽远阔土,你与南宫除一东一西,大可由得你作为。何况你刚刚吞了柳安郡正是两相疑心的要紧之时,你心中亦知此时与俞颂正面相抗绝非理智之举,何不待你收伏北地沃土,大家各凭本事再来一争天下?”
封棘两肘压在桌上,手背曲着的指节抵住下颌,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忽得讽笑地“呵”了一声,道:“秋,你这是明知故问。”
秋纷背心一凛。
“今日之前,我的确不想与这么早便跟俞颂兵戎相见。”封棘伸手把玩着桌角盛着合尊金浆的玉瓶,道:“但你心里清楚,你来见我,我跟俞颂就此便是水火不容。如今还谈什么南北之隔、时机对错,我二人之间只有一事可论,就是你。”
秋纷蹙起弯眉,与对首那道仿佛直直望进心底的锋锐眸子对视半晌,这才冷声道:“封棘,时至今日,你还要为我一人倾覆天下?当初明明是你执意要娶南宫琼,现在又何必跟我纠缠不休?”
“纠缠不休?呵,”封棘轻哼一声,道:“你若不来鼎西,我又如何知你行踪?你心中如何作想,你自己清楚得很。”话音一落,封棘伸手一探,猛然便将秋纷靠在桌上的手腕握在手中。
秋纷一怔,立时反应过来便是要挣,孰料封棘箍得极紧,一挣之下竟未脱开。
封棘眸色加深,一手箍住秋纷手腕发力一扯将他拉近自己,另一手便将秋纷臂上的袍袖褪了上去,露出一大截白皙结实的小臂。
封棘十三岁名闻整个大昌,出手极狠且内力极厚,饶是秋纷也被他拉得一个趔趄,顿时弯眉一竖,反手一转同时掌心吐力猛地一推,封棘拉住他的手轻轻一松,侧身避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一探便去揽秋纷腰侧,秋纷早有防备哪里肯再由他放肆,身子一转躲了开去,指尖在